这里的习俗是,头七时做些饭菜,备好香案上供。

纸钱目前只有大城市有,小山村就烧香,供些吃的。

条件好的有鱼有肉,条件差的也能摘几个果子。

晚上上供,亲人需要回避。

供完以后,这些食物小辈们还能上桌吃。

云程点点头,“那我帮忙择菜烧火吧。”

昨天才采买,家里肉蛋都有。

叶存山也早早想好要准备些什么,弄完时,天还没完全黑透。

他用竹编食盒分层装好,让云程去看看还有没其他需要带的。

云程先是摇头,突然想到原身的木盒子。

木盒子他很在意,但多年没有打开看过,这部分记忆云程感知模糊。

“你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盒子云程是放在了竹箱底下,东西不重,也摇不动。

打开以后有霉味溢出,他离远了点,手胡乱扇了扇,拿出里面的东西。

一条手帕包裹着几块碎玉,看玉的形状,像是玉佩与手镯,还有一只金耳环。

手帕上用炭笔,还有一种暗色的红,写了什么东西看不清。

字迹都被稻草腐化后的黑水泡发,只能认出一块块方正的斑点溢出来的痕迹。

这东西没办法拿过去祭奠。

他叹口气,简单清理了下,将碎玉和手帕放好,准备回来再仔细清洁。

外面叶存山还等着他,食盒放旁边,手里拿着干净短竹棍搅着泡了一天的纸浆。

云程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东西,“你怎么泡了这么久?”

下午他被润笔费的事刺激,倒忘记了。

叶存山把竹棍放好,起身解释:“新纸做出来还有碎纸屑残留,我想泡久点试试。”

这个原理是他从云程说的构树皮要在水里泡个十天左右推出来的,反正也不急一时,可以多尝试几次。

云程就没多问。

叶存山牵着他走,给云程说香案之类的他让叶粮帮忙买了,“今天下午应该送到你家了,等会儿看看,要是没有我再跑一趟。”

叶粮是叶存山堂叔,云程第一次去蔚县就是坐的他的牛车。

很不合时宜,云程想到那天回来后吃的肉包子。

就说叶存山一直跟他一起的,没见他买。

云程没吭声,一副低头认真看路的模样,眼睛却发热发涩。

上次去县里时,两个人手头都不富裕。

叶存山没挑花花架子,东西都是散装便宜的,香炉也是粗陶制品,看着粗糙简陋。

所幸两个人成亲从家里拿了不少银子,上供的饭菜有肉有汤,还带了一坛烧酒,供品看着不寒酸。

这些云程都不会弄,就举着煤油灯照明。

他家堂屋非常窄小,叶存山个子太高,在小桌上忙活一直猫着腰。

都准备好以后,叶存山问云程:“怕不怕?要我陪你吗?”

这一天说是回魂夜,已逝亲人会回家。

活人回避是怕死人惦念,也并非一刻不能留。

可以说说话,诉诉相思。

云程没什么好怕的,叶存山就出去等他。

煤油灯留着。

矮桌很低,云程跪在叶存山铺好的稻草上,望着细亮烛火照着一缕白烟缓缓上升,一时无言。

心中还是蒙着一层低落,为小云程难过,也想他自己的家人。

算算日子,今天也是他的头七。

云程闭眼许愿:若有来世,希望你们一家三口得以团圆,幸福美满。

他这边结束,就能和叶存山一起回家。

才起身,就听着外面有人说话。

是李秋菊的声音,“我给大哥祭拜一下怎么了?你还能拦着我?”

隔着一扇门,云程都觉得晦气。

把人耗死了,还想卖孩子,竟然还敢在祭拜的时候过来?!

外面叶存山拦着路,李秋菊往里面硬挤,仗着自己是女人,叶存山不好扒拉她,挺着胸就想往里冲。

叶存山确实不好动手,皱眉想着一脚把人踢开的可行性,身后门就开了。

云程拿着根烧火棍,气势汹汹挥舞过去。

别说李秋菊这个跟云程关系不和睦的大伯娘了,叶存山都吓了一跳,侧身躲了下。

云程很少跟人动怒,被李秋菊今晚过来的行为恶心到。

他一下没打着人,又往前走了两步,要不是叶存山拉着,他还能借着烧火棍的长度真给李秋菊脑门招呼一下。

“你还敢来?你有什么脸来?你也不怕我爹今晚回来把你带走!”

李秋菊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小女儿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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