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你为何要偷穿太监的衣服?”

陆怀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公子,被强行塞进太监服里,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别说。

违和之中带点新奇,新奇之中还带点别样的……刺激。

陆怀咳嗽了声,默默移开目光。

顾焱瞧着少年不自在的样子,唇角微勾,转而顺其自然关上书房的门,踱步到他面前,低声解释。

“臣待会儿留在文华堂内侍候,见机行事,为殿下解围。”

末了,一边抽出书翻阅起来,一边补充道:“臣方才是为演练,詹事府的大人们尚未来访。”

陆怀恍然大悟,同时倍感疑惑,他蹙眉问道:“太傅,为何不装成侍卫?”

顾焱听之回眸,捧着书卷负手而立,连那身太监服都沾上了些许贵气。

“殿下身子弱,太监宫女进去侍奉理所应当,但侍卫武功高强、煞气颇重,一来会惊扰各位大人,二来容易遭人猜测,认为殿下不放心他们,读书还需侍卫在旁保护。”

“毕竟,文官口舌,不得不防。”

“话虽如此。”

陆怀欲言又止,堪堪吁气,头疼道:“太傅真的不像太监。”

顾焱听闻,不急不缓,脱口而出。

“刚切不久,尚未适应。”

“咳咳咳!”

陆怀被自己口水呛到,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直到顾焱递给他一杯水,才渐渐停歇。

他哭笑不得,无奈道:“那本宫为何要用一个新的太监?”

顾焱沉着应对,继续语出惊人。

“容貌端正,身姿笔挺,远胜旁人,为何不用?”

“……”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陆怀咬牙,再接再厉,“太傅的模样,旁人总归能认出来吧。”

顾焱点头,赞同一二,旋即抛出最后一击。

“臣略通易容之术,虽不及若风出神入化,但掩盖原本样貌,绰绰有余。”

“……”

你赢了。

陆怀输的体无完肤,麻木的同时,又意识到顾焱在帮自己,莫名舒心很多。

然,就在这时,顾焱突然靠近,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

“殿下的脸上,沾了些泥土。”

那人淡淡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恍若在他的耳边打转,引来一阵痒意。

陆怀薄唇微启,大脑一片空白,等反映过来,顾焱已经收手,行礼道:“臣先去准备。殿下,文华堂见。”

“嗯……去吧。”

然而,顾焱出门时。

陆怀随意一瞥,竟发现一抹红晕浮上对方耳边,尤为明显。

他一怔,旋即摸了摸刚才被触碰过的侧脸,似乎也有灼烧之感。

……

跑,跑什么。

至少得等他解释完,泥土沾上的原因吧。

陆怀一边抱怨,一边继续欣赏画。

一丝笑意却悄悄挂上他的嘴角。

先前对于永安宫的不安,也淡了许多。

*

陆怀麻了。

他没想到大早上一堆人来文华堂待命,还都是比他年龄大两轮的老先生。

陆怀叹气,瞥向一旁站着的顾焱,使劲使眼色:能行吗?

顾焱颔首:杨维和文远会在一旁协助。

陆怀犹豫片刻,看向斜侧方站着的文远,对方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

他不死心,又朝正前方和一位老先生相谈甚欢的杨维看去,对方承受着他灼热的目光,舌头突然打结,连说了好几句‘之乎者也’。

陆怀:……我觉得不太行。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殿下。”

刚和杨维聊天的老先生捧着一卷书,朝他走来,恭恭敬敬道:“臣听闻杨大人之言,殿下最近在读春秋,既如此,对于《春秋·庄公十年》可有见解?”

……

一筹莫展之际,他发现杨大人忽然拉着其他人辩论起来。

文远见状,立刻拽着余下一人谈论史诗。

至于顾焱,早就移步到提问之人的斜后方,于死角处拿出一把折扇,潇洒展开,最上方写着两个大字‘左传’,山水画覆盖之下是一行小字。

不多时,悄然收起。

陆怀懂了。

昨天,杨维和顾焱早就设计好题目,备好答案。

今日,杨维和老先生聊天,只为让对方提问此题。

恰好,还是他有点印象的。

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他了。

陆怀清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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