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光为何夕西擦拭衣裙上的咖啡渍,轻柔的动作像是在安抚她。

沙发头顶的暖风落在身上,仍旧无法驱散心底繁杂的情绪,它们随着身上咖啡的苦涩味,渐渐灌满了胸口。

闻讯赶来的老馆长脚步匆匆,先是来到何夕西这边查看了一下情况,然后向苏文荣走近。

“馆长好。”苏文荣笑着打招呼。

面对老馆长的询问,他竟然厚脸皮地说:“只是与何小姐开了个小玩笑。”

一年多以前,苏文荣曾用比这次还要卑鄙、过分的手段对付别光。可因为苏文荣背后的靠山强大,别光只能将打碎的牙齿硬生生往肚子里咽。

追光是个刚成立没几年的小工作室,苏文荣在职的公司——Brilliant,却是界内有名的外资企业。

追光工作室受邀参加珠宝展览大会,别光作为负责人到场。当时大会上,Brilliant的负责人是苏文荣。

虽然别光盛名在外,但苏文荣对她并不服气,甚至有些鄙夷,总对人嘟囔说:“别光的出现拉低了珠宝展览的档次。”

新晋小工作室比不上实力雄厚的老品牌,这似乎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苏文荣没有把别光放在心里去。

直到某一天,追光工作室的单日成交额排到了全场前三,将Brilliant甩到了屁股后面。

苏文荣怒火中烧,嫉妒让他内心的卑劣暴露得淋漓尽致。

他打听到追光工作室要在展览会上预售新品,便想法设法拿到了新品的三维建模,派人赶工,比追光提前一天发售了这款首饰,并倒打一耙说别光抄袭他。

幸好别光的设计图稿上标明了日期,选材时联系的珠宝商也可以出面作证,抄袭的脏水才没有泼到别光身上。

在证据如此确凿的情况下,Brilliant的高层不得不出面。可他们没有道歉,反倒压下了那些对他们不利的声音,拿着工作室全员的前途威胁别光。

不得已之下,别光把设计卖给Brilliant,取消了新品的发售,珠宝展览以落寞收场。

当时何夕西在别光手下实习,亲眼目睹了这场事件的全过程。

偷设计的事情那般恶劣,别光都没能得到一句合理的解释。更何况,这次只是苏文荣口中一个“小玩笑”。

何夕西猜测:自己今天大概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酸涩与气恼一路冲上鼻腔,何夕西抬手揉揉鼻尖。她没有任人欺负的好脾气,为了不连累到同事们,她当然可以暂时忍耐,但下班后处理的私人恩怨就与工作室无关了。

想到之前别光受他欺负,何夕西愤恨地咬住下唇,新仇旧恨都要报。

她在脑海中设想了一番:找顾明月把苏文荣打一顿的计划是否可行?

苏文荣猖狂的音调没有下降半点,吵得人头痛。

别光瞥了他一眼,弯下腰与何夕西耳语:“苏文荣的小人行径的确让人恼怒,但是……”

但是?

何夕西闻声拧眉,有些不敢再听接下来别光的好言相劝。

在别光继续开口前,她抢先答道:“我知道,我不会追究的。”

说这番话时,何夕西一直垂着头,周身散发的委屈和不甘肉眼可见。

别光缓缓站直身子,盯着她绞在一起的手指,目光微微颤动。心湖被投进一颗石子,漾起一圈圈名叫“疼爱”的涟漪。

放在平常,何家大小姐如果遇上这种无赖,肯定会立马反击回去。但是因为此时跟在自己身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就只能吃哑巴亏。

不,何夕西不能吃亏。

别光本想抬头轻抚何夕西的头顶,却出于两人关系的考量,在手指触碰到发丝的刹那,她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她掌心向上移到何夕西脸前,摇摇头说:“不能不追究。”

“嗯?”这个答案与自己的预想不同,何夕西抬头看向她,磨磨蹭蹭地把手放在她的掌心。

这次的牵手不是十指交缠,而是被别光托着手,像是有高山依靠的青松那般,拥有无尽的庇护。

别光以一位上司、一个大姐姐的身份,带何夕西去维护她们应有的权益。

别光的话掷地有声,她说:“他必须道歉。”

本想跟着讲解员从入口进馆的苏文荣看到两人走过来,单手插着口袋转身。

面对苏文荣的有恃无恐,别光和何夕西只好表现得更加强势。

两人微微仰头,眼神锐利如刀,脖颈绷直的状态好似一只优美的花豹即将出击捕食猎物。

她们优雅、不羁,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目光相接之际,苏文荣有一瞬的后悔。

“苏先生向我们的物品上倒咖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怎么就想离开了?”别光低声问。

苏文荣倒是不推卸责任,点点头狡辩说:“确实是我的过失,但我完全是不小心。怎么?两位还要跟我计较这种小事?”

何夕西眯起眼睛,眼底堆积的愤怒开始灼灼燃烧。

为了控制情绪,她轻轻攥了一下别光的手,仿佛是在传递某种信号。不过……只是单方面的传递罢了。

没想到,这个动作竟然得到了回应。

指腹下搭着的纤手移到她的脊背上,缓缓抚慰她无法抑制的心烦。

她这束将要爆起的火花,在冰山的相助下,一点一点褪去高温。

“请你对我道歉。”何夕西无比镇定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冷冰冰的,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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