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镇北王带兵打回来了。冀州都失守了。”
“诶。能走就走吧,好些店家都急着出城了。”
“镇北王要的是宸王的人头,与我们有何干系。早些囤些粮食才是。”
陆府的马车只将将行过东街,陆茹若在车中听得声响,方推开车窗往外望了望。
玉昀在车窗另一侧,同样瞥见车外光景。西街门店关了大半,比来时添了几分荒凉。唯有富贵粮坊门前,排着长长一条队伍。动乱当前,百姓口粮要紧。小二吆喝着再高的价钱,也被哄抢空了几大米缸。
“是真的么?”陆茹若看向玉昀,一边掩上了车窗。
玉昀这几日未曾出门,便也是头回知道这样的消息。可外戚舒家被宸王抄斩的事,早在父皇下葬之后,便已落定。
她虽是嫡出的女儿,可自幼与皇祖母也不甚相亲。后来窥斑见豹,知道了皇祖母对待皇叔的那些手段,便就更是敬而远之。
至于舒家借着皇祖母之势,预备扶持二皇兄继位,诬陷她太子哥哥欺君罔上之罪,害她们如今兄妹分离。那也是政客相争,胜者王败者寇,自没什么好说的。可想来如今,二皇兄不知被皇叔囚在了哪里,太子哥哥许因祸得福,还躲过了一劫。
见陆茹若脸上的忧心,她只道:“若百姓都知道了,那便不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了。”
若是冀州都已失守,那兵临京都城下,也不过四五日脚程。而两军对峙,脚程之事却并非唯一的考量了。毕竟京都城尚有十万亲军守卫,兵权正在长平侯手中握着。掌管着火*炮的神机营更不是摆着看的。
陆茹若却道,“可我们不是还要往昆山行宫与老侯爷祝寿?”
“还是皇叔亲自办宴。他自也会同去。”玉昀只觉此事蹊跷。昆山行宫地处京郊北边。原是皇族夏日避暑的去处。冬日山中森冷,极少启用。眼下已近新年了,朝臣们被宴请往深山中除岁,便也是头一回。
“不定,就是去躲开兵马之乱?”陆茹若一旁猜测着。
“或许,是请君入瓮…”
一国都城,自然有重兵把守,镇北王又岂会轻易攻城。可仇人若是身处在京郊的小山头上,擒贼拿王,再反攻京城,那便容易多了。
玉昀在皇爷爷那里看过几本兵书,无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术。最上乘的,自属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法,自古往今,却也并无几人做到。
陆茹若却没得过如此熏陶,只是心思愈发焦虑起来。“那我们跟着爹爹也往昆山上去,该如何是好?”
“便如平常自处就好。”玉昀说着笑了笑,试着开解姑娘的紧张情绪。“茹若不是都已选好簪子了?给嫡小姐的手帕,可绣好了?”
提起这个,陆茹若果真放松了几分,这才从衣襟里翻出一块娟帕来。“早就好了。嫂嫂替我看看罢。”
“这般嫩黄的颜色,到与那支桂花簪子很是相称。茹若的手红,却也比嫡小姐做得好多了。”
陆茹若得了夸赞,垂眸下去笑了。“只是如嫂嫂说的,什么都得尽心力罢了。”
说话之间,车外忽地一声马的嘶鸣。二人身下的马车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陆茹若替人推开车门,往外望去,便见一身蟒袍骑在高马之上。小少年一身英气,已打马上下来。往车下一拜。
“大公主殿下留步。”
玉昀见那来人是霍广,想来上回得他相送方才安稳出宫,自有几分亲切。“小将军怎来了?”
霍广手中握着个药瓶,正捧来玉昀眼前。“少主知道您手腕上有伤,让霍广送药来。”
“……”玉昀一时有些接不上话来,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当着一干陆府家仆,还有陆茹若。
那人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霍广将药送入车中,转背便打马走了。马车重新上路,陆茹若方将那白玉的药瓶拿来摆弄一番。平素药瓶都是青瓷的多,富贵人家,用的是白玉金边,瓶肚子上再临上些名家小物,便算是好的。用玉来作药瓶,未免奢贵了些。
“该是嫂嫂那夜去宸王殿下那儿下棋,宸王殿下也留意到嫂嫂的伤了?”
“……嗯。”那就算是吧。
陆茹若看完,又将那瓶子塞回玉昀手中。“嫂嫂这位长辈,也很是疼惜嫂嫂。”
玉昀的嘴角稍稍有些笑僵了,“……怎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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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才三日,一场大雪纷纷落下。
昆山之行,虽还有些不大明朗。却并不耽误玉昀一番赏雪心境。
清晨起来,玉檀阁的小檐上已累起了厚厚一层雪色。从妆奁往外的花窗望去,便是京都城的皑皑的屋顶。再远处皇城的肃红,也笼在了一派洁净之下。梅花三两支,粉红的、嫩黄的、素白的,从宫墙里争艳出来。
今日是要出行的。玉昀前两日便唤轻音与阿翡收拾好了行装。起身来,又念着窗外雪景,与自己选了一身织棉双色的裙子,殷红与粉红交织着,远看虽只是艳丽些。可其中编织颇有精巧之处,是江南织造每年叫名匠手工编织,只出两匹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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