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眷坐在沙发上,小狗蜷在她手边,两只都微微抬起眼来看简聆音,不敢吱声。
简聆音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倾身向前,手肘搭在膝盖上,颈间一串细细的白金项链闪烁着冷冷的光,配着那一身黑色西装裤和真丝白衬衫,职业压迫感十足。但她说的话却实在挺和煦的。
“要喝点柠檬水吗?”
林眷感觉自己在被审,而审问自己的人很老练,一面施展威压让人焦虑不安,一面给点甜头诱人坦白。不愧是我老婆,这人格魅力,这沟通技巧,很难不对老婆死心塌地呜呜。
林眷接过简聆音递来的柠檬水,酸酸甜甜的温水镇定心神,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聆音,我原本来Q市,其实是想来看看我亲生母亲的。”
林眷演得很动情,她确实有点想家了。
她照着剧本人设开始走,把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林眷本是豪门顾家原配妻子的女儿,却流落在外,没爹疼,没娘爱,吃不饱,穿不暖。多亏性子刚烈,抵死反抗,才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就嫁给村头王二狗生三胎。
她虽有心依靠学习改变命运,无奈基础太差,桎梏太多,高中毕业就去给人当家政谋生。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的勤劳肯干,一步步做成了高级家政。结果养母临终前告诉她,你真实身世竟是顾家女!
林眷这才来到Q市,想要问问自己亲生父母,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她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进城的小土狗了,也算是见过世面,但来到顾家的时候,还是被豪门纸醉金迷的生活给震惊了。时过境迁,她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亲生父亲也另娶新人。
只有奶奶认下了她,给了她这套房子的钥匙,让她来这里落脚。
“啊……所以那个顾听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吗?”简聆音揉了揉太阳穴,“她是担心你回来争你们老顾家的家产,所以才这样咄咄逼人,想要把你赶走?”
林眷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婆,旁边的金毛小狗也跟着一起抬头,尾巴饶有兴致地摇起来。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简聆音抿了一口柠檬水压压惊,不是她疑心病重,主要是十个小说女主角的身世,有八个都跟林眷说的相似。这要是把林眷的人生跟小说女主的人生拉出来查重,这都过不了论文初审。
她迟疑道:“阿眷,你这人生,挺戏剧性的。”
林眷听出老婆的疑惑,瞬间垂头丧气了,旁边小狗尾巴也不摇了,对着简聆音呜呜了一声。
简聆音看着她俩一人一狗莫名同频的反应,觉得有点可爱,对小狗伸伸手,把它捞过来了。她一边给小狗顺毛,一边对林眷说:“其实我倒觉得,你不必执念于过去。无论你亲生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丢弃了你,这个原因是无可奈何也好,是有意为之也罢,他们都不可原谅。”
“顾家这个样子,俨然并不是你的好归宿了。如果你是单纯求一个感情寄托,不如早些离开也好,以免更加难过。如果你是真的想要谋求家产,倒是可以为自己奋力一搏。”
林眷抬头问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是走,还是争?”
简聆音迟疑了一下:“我会走。”
钟鼓馔玉不足贵,从他们抛弃自己的那一刻起,她也就割舍了血脉亲情。与其把大好人生浪费在这些污糟内斗上,不如去投入在自己的生活里。与其分割家产,不如自己活成显贵。离开了家庭,她照样能有光明璀璨的未来。
林眷点点头,老婆,上辈子你也是这么选的。
这是你的人生啊,你好蠢,不过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也没关系,从今往后,这也是我的人生。我会走你走过的路,做你做过的选择,默默的,默默的,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眷照着既定的剧本往下顺台词,但这些话念着念着,她仿佛也代入了前世的简聆音。老婆从前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呢?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剖心以待,是真的很无措吧。
但又不能真正的表现出十分的惶然,只能凭借自尊心强撑着,希望自己不要在狼狈境地里,更加被轻慢。
“聆音,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攀附谁,我只是想问一句,问一句为什么。现在想想,连这句为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了。”她反而显得有些放松,“今日之后,我与顾家再无干系了。”
“我都说完了,对不起,害你这么晚还要听我讲这些。这几天我再找找新房子,今晚我就去楼下酒店了。我走了,明早再来叫你起床。”
林眷克制得几乎有些冷淡。
她提着行李箱要走,身临其境,才忽然明白,原来老婆那种禁欲自持,本质并不是拒人千里,是因为在狼狈境地里太久了。
自身尚且风雨飘摇,不知安定为何物,即便想要靠近,也只会觉得是一种打扰。就像此刻,她想要留下来,不是因为想要攀附谁,只是因为喜欢她,却只能说一句我走了。仿佛只有走,才不至于玷污了自己的心思。
设身处地,她才真正懂得,老婆从前许多推拒背后的心酸。
简聆音看她一副倔强小狗,离家出走的样儿就想笑,她跟着林眷走到门前,按住行李箱靠在门上,懒懒地笑:“好了,别闹了,大半夜的往哪儿去啊。”
“我次卧也没人住,你就睡那儿吧,房费从你工资里扣。”
“我不要,”林眷傲娇道,“我才不是顾听云说的那种,刚刚出了顾家门,晚上就爬上对门床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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