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
“那我吃醋了。”
他站直了身子,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如此的坦荡倒是让宋翎有些刮目相看。
从前不想认是因为在复杂中还瞧不清这份感情,还能克制,如今认,是因为发现,当看到她跟别人有接触时,他完全按捺不住心头的那份燥意。
“那吃醋了又能怎样?”
“你不是早惦记我了么?”裴珣拢拢袖子,眼眸晶亮且认真:“那既然如此,宋翎,我可以把我这一身的筋骨和皮肉都送给你,只要你别玩得太过火,我都能承受。”
外头朔风阵阵,月华似水,裴珣的这句话完全在宋翎的预料之外。
文臣自来最看中尊严和体面,将一身筋骨和皮肉都送给一个她不怎么正经的女人,这跟做奴才有什么区别。
她虽然沉溺于裴珣的美色,在一开始也确实想过用天光阁的手段折磨恶趣味的折磨裴珣,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喜欢他。宋翎很清楚,那些阴恻恻的,折辱人,打碎脊梁的手段不该用在喜欢的人身上。
宋翎抿抿唇,想了片刻后拔出了腰间的短刃。
“把左手给我。”她轻声说。
短刃在幽微的烛光下发亮,裴珣望了那玩意儿一眼,感慨自己自讨苦吃的同时,却还是大大方方地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左手:
“刚承认喜欢你,就对我这个心上人这么狠心啊,宋翎?”
他温声开口,这话听起来可怜,但他的眼底却并无惧色,往后略微仰了仰倚在椅背上,他唇角噙着的几分温和的笑意倒像是挑衅。
宋翎剜他一眼,突然觉得这厮顶了一张温润如玉的皮囊,但真要坏起来,半点都不逊色于她。
这长平山比不得上京,木屋里没有酒,老旧掉釉的白瓷杯中也就只有温水,宋翎摁住他的手,拿起刀尖轻轻在他手指上戳了一下,一滴血落入水中,晕开很漂亮的血色。
宋翎只舍得扎他一下,扎完后就又立刻用身边的帕子给他把那根受伤的手指包上了。
“疼不疼?”宋翎低下头问他。
“不疼。”
“也是,六十讯棍都打不疼你,扎一下也没什么。”宋翎轻声揶揄他。
“这次不疼,但你六十讯棍确实让我吃够了苦头。”裴珣想起这事儿仍觉羞耻,他抬手在宋翎的脑袋上轻轻敲了几记,然后真诚开口:“你从哪里找的手那么重的丫头,力气可比狱卒大多了。”
“她是个孤女,我在天光阁出任务的时候捡回来的。”宋翎贴心地给他的手指扎了个蝴蝶结,抬头之后想起了正事,于是把那杯带血的水往裴珣面前推了推。
“裴珣,那你能做到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放弃我么?”
宋翎冲着他眨眨眼,眼底带着丝丝的期许。
她漫长的前十几年人生中经历最多的就是被放弃,做女儿被父兄放弃,做伴读连那个疯子都放弃她,后来入了天光阁,也没少被同伴放弃过。
被人放弃的感觉很不好。
她不希望再经历一次。
裴珣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抬手将那杯带血的水给喝了,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宋翎往前挪了两步,他从怀中取出刚刚下山时买的一条罗缨来,系在了她的腕上。那流光溢彩的彩绳配着雪白的肌肤,看着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好看。
“罗缨应当有美玉配,朝廷虽罚我父亲母亲去种田,但没罚没裴家的家私,我这些年的俸禄也如数上交了家里,父母应当是带着些家财去的,等到了陇西,我再补给你。”
“我如今被褫夺功名,是白身。宋翎,你如果不跟着我,以高期对你的疼爱,大渊王侯贵族中的好男儿是任你挑的。”裴珣顿了顿,这些话说出来虽很难以启齿,但他仍旧觉得有必要说给她听。
“所以呢?”
“所以,应该是我怕你放弃我。”裴珣认真地盯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捏着掌心苦笑着补充道:“宋翎,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把筋骨和皮肉都赠给你,但我也不是全无气节,至少,你不能在有了我之后,再存什么养男宠或者把我当男宠的心思。”
大渊世族也好,王公贵族也好,大多三妻四妾,但裴家却是个例外。裴青儒跟发妻自小相识,待到嫁娶年纪便有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两人恩恩爱爱几十年。
裴珣这么些年在心中渴求的夫妻关系一直应当是像父母辈一般的,所以他对宋翎的要求倒也不高,至少不能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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