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路上,安营扎寨都没有固定场所,所谓暗牢也只是在一处比较隐蔽的营帐内私设了刑堂而已。帐内灯光发暗,丹奴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个破败的椅子上,他的手指上都是血,显然是被用了刑,口中塞了块白布,似是哭过,眼皮红肿得厉害。

“丹奴……”

月白色的身影映入丹奴的眼睛里,他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身子,似是看到救星一般,将自己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双手递了出去。

宋翎蹑手蹑脚地进来,先把他口中的布条给取了出来,“抱歉,这个不能帮你解开。”她愧疚地看了一眼丹奴拼命挣扎着的手,知道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有恐惧会害怕。

“阿……阿姐……”

布条被取出,丹奴颤抖着哭出声来,泪珠成线顺着灰败的脸颊往下滑落。

“王爷逼我,王爷逼我,阿姐,我也不想做坏事的,阿姐,救救我……”他哽咽着向宋翎求救,哭得一抽一抽。

世上之事,很多时候都是情非得已。

宋翎抬手抚着这个孩子被汗打湿的黑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丹奴,不哭,听我说,你被捉了,衮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妹妹和婆婆的。我等一会儿就去找你的鹊姐姐,让她帮你设法救出家里人,但丹奴,我同镇北军也不熟,无法替你从中斡旋,你若是想从裴将军这里光明正大走出去,那定是要投诚裴伍的……”

宋翎轻柔地抚摸着丹奴的后脑,向他阐述利弊。

丹奴听明白了,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仍旧满是泪水:“怎……怎么投诚?”他雪白的牙齿略微打着颤。

“我不知道。”

宋翎有些为难地抿抿唇:“我不是裴伍,不能做他的主。不过丹奴,明日如果裴伍再审你,你就跪在地上告诉他,你愿意为他死而后已,将功赎罪,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这已经是她能为他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丹奴似是认命,默了许久,又抬眼期期艾艾地望着宋翎:“阿姐从不骗丹奴对不对?”

“对。”

“那阿姐真的能让鹊姐姐救下婆婆和小妹么?”

“能。”宋翎疼惜地继续摸他的头:“鹊姐姐你也见过的,她很厉害,这天底下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没有她救不下的人。”她哄孩子一般地哄着他。

丹奴抽噎了两声,他刚受了刑,下午又被火药的消息惊着,此时此刻又累又渴。”

“阿姐,我听话,听你的话,但我现在好饿,……”

丹奴的抽泣声停止了,提到饿的时候面颊通红。民以食为天,宋翎摸了摸身上,出来也没带饼之类的,但既然孩子提了,也不能不给他。

宋翎把布条重新塞回丹奴的嘴里,轻声细语地向他保证:“阿姐现在去给你偷个饼,等会儿就回来。”

言毕,又蹑手蹑脚出去了。

丹奴太累了,闭着眼先休息,但闭上眼休息了还没有一会子,营帐便又被人撩起,撩起后又轻轻地放下。如此轻缓的动作,还没有脚步声,不像是宋翎。

丹奴迷惘地睁开眼。

只见一个上身着鹅黄色绣花锻袄,下身着杏色百褶裙的姑娘向他款款走来。丹奴盯着这漂亮姐姐一瞧,这才想起来今日捉他是人里头也有他。

“投诚多麻烦,来,我帮你逃了吧。”柳梦从袖间拿出一把刀子,手起刀落,丹奴手腕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柳梦丝毫没有犹豫,见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落了,又抬起手直接砍断了他脚腕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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