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庆先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那一身男装、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对他巧笑嫣兮的人,不是姜窈又是谁?

她已经失踪一月了,姜庆先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更不明白她是如何进府的。

姜窈笑着走了进来,在姜庆先身边站定,略弯了腰,对他道:“父亲看到我,为何这么惊讶?”

“你……”

姜庆先本就不喜姜窈,又想着自己此番在裴珏面前受辱,皆是因她而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暂时撇开了裴珏,恼怒地站了起来,扬起巴掌就要往姜窈脸上招呼。

裴珏神色一变,大跨步上前挡在姜窈身前,在姜庆先那巴掌要落下来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主事这是想做什么?”

裴珏脸上的恼怒显而易见,姜庆先心头一跳,张嘴想要辩解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窈从裴珏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硬生生把那股气憋了回去的姜庆先,心中畅快不已。

她道:“父亲为何要编造我重病卧床的假话?您怎么不实话实说,告诉旁人,是您想要把我嫁给一个年长我二十有余的鳏夫,所以逼走了我?您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不出口吧?”

姜窈言笑晏晏的,姜庆先却恨得要命。

这个逆女,生来就是向他讨债的。

姜庆先越生气,姜窈就越高兴。

她从裴珏身后走出去,正要再刺姜庆先两句,便瞥见方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姑娘别怨你父亲,此事都是我的错。”

刚才姜庆先去接姜娇,当着方氏和姜娇的面把镇国公府要接姜窈去京城、他打算让姜娇冒充姜窈的事说了。

这母女俩喜不自胜。

姜娇跟着姜庆先来见裴珏后,方氏就一直在后院等信儿。

一盏茶之前,下人急匆匆地去告诉她,裴珏识破了姜娇的身份。

方氏急了,不放心地寻了过来。

她没想到姜窈竟然回来了。

“大姑娘,”比起姜娇,方氏更是会作戏,那眼泪说来就来,“是我想着何通判前途正好,又相貌堂堂的,虽说年纪比你大了些,但年纪大了更知冷知热,便想着说和你们。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若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便与咱们直言便是,怎的不知会一声就离家呢?你父亲整日为你悬心,吃不下、睡不好的,又担心左邻右舍知道你失踪会说闲话,只能说你病了,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啊。”

姜窈从前就知道方氏能说会道,惯会作戏的,可这会儿她才真真儿见识了。

什么颠倒黑白、詈夷为跖,方氏当真是手到擒来。

也难怪这么多年姜庆先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姜窈心道,方氏这番“情真意切”的话一说出来,姜庆先只怕又被哄得找不着北了吧。

果不其然,听了方氏那些话,姜庆先的神色颇为动容。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看得姜窈几欲作呕。

而一旁的姜娇也看准时机为方氏摇旗呐喊,“我娘说得没错。大姐姐,我娘对你掏心掏肺,为了给你寻这门亲事,她费了多少心思!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但也不应该一声不吭离家啊,爹爹和我娘可担心你了。”

她说着,便上前拉着姜窈的手,眼中泛着泪花,哽咽着道:“大姐姐,如今你平安回来,咱们也都放心了。咱们一家捐弃前嫌,和和睦睦的,好么?”

姜娇不傻,裴珏都说了镇国公府要接姜窈去京城,她这时候不和姜窈搞好关系,更待何时?

哪怕她恨姜窈恨得要命,也要努力做出和姜窈姐妹情深的样子来。

姜窈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自己手,冷冷地看了眼这个打小就明里暗里欺辱她的妹妹,嘲讽地道:“你若把你那嫉恨的眼神收敛些,我或许还会信你几分。”

姜娇恼恨地瞪着姜窈,随后又露出几分委屈地神色,泫然欲泣地道:“大姐姐这是什么话?我知道大姐姐不喜欢我,更是觉得我娘曾是爹爹的妾室,看不上我,但咱们总归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啊。大姐姐若是嫌我碍眼,我走就是了。”

姜娇这些话,说得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去瞧自方氏进屋后,就坐回原位喝茶的裴珏。

裴珏泰然自若地坐着饮茶,仿佛并不关心他们这一家子如何吵闹。

裴珏虽没什么反应,姜庆先却心疼起姜娇来。

他低斥姜窈:“你妹妹好意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窈没理会他。

她看向方氏和姜娇母女,神色淡淡地道:“我之前问过父亲一个问题,如今也问问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费了很多心思寻了这门亲事,把何通判吹得天花乱坠,那若是把姜娇嫁给他,你们觉得如何?”

姜娇止住了哭声,让她嫁给何峰?!那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姜窈真是歹毒,竟然存了这么个心思。

她愤愤地瞪着姜窈,方氏却是脸色大变,不自然地道:“窈窈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大姐姐待字闺中,妹妹先出嫁的道理?”

姜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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