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钦差大臣霍实诚来到北州,向郝汉宣了诏令。

郝汉不敢稍有差迟,一一照办。军队被支分节解,分拨到北州九郡,担泥导水,砌城筑垒。

霍实诚则是鞍马劳顿,穿梭各地,督察检查,一丝不苟。

光阴荏苒,转眼就是三年。看各项工作基本落实到位,霍实诚辞别郝汉,打马还朝。

“也砉院”是禺州有名的青楼。一日傍晚,老鸨和一个土豪模样的大龄男子,在郊野接头。

这个人是“特侦处”的将谋适。

他拿出一张画像递给老鸨道“玫瑰使,龙王特别关照,此人已出北州。要是看见他,想法钓住。你把人像给莲花使过过目,看后立即销毁。”

老鸨应道“放心吧,渔翁!本花定不辱使命。”

言毕两散。

一路风尘回到禺州“百乐门”时,霍实诚惊奇地发现,这里已经是旧貌换了新颜。

他轻蹄慢马,缓骑徐行。经过“也砉院”时,被楼上传出的箫声吸引住了。

三年的奔波操虑,的确好疲惫。他真的很想停下来听一曲,闻兰嗅蕙,放松一下自己。

扮相热闹的老鸨看出端倪,扭腰摆腚的走出门来,把霍实诚领了进去。

“官爷是喜欢上了九九的箫声吧。你是真有品味呀!她是我们这里的当红花魁,曲艺歌技要说她算第二,禺州城里没人敢认第一啊!”老鸨一边牵着霍实诚的手一边喊道“姑娘们都出来亮一亮,看谁有福气被这位官爷看上喔!”

听她这么一嚷嚷,楼上的箫声嘎然而止。

霍实诚愣了一下,一副若有所失的表情。

老鸨看在眼里,喜上眉梢,挽住他的手臂往楼上拉,“上去吧,我叫九九给你吹。保准吹到你人于花间醉,心在天上飞,这三魂和那七魄儿一时找不着北。”

霍实诚本来有意,便就了她的推荐。

老鸨叩门叫了声九九。门即时开了。

九九领了他进去,随即带关了门。

老鸨在门口秀了一拍自创舞,爽歪歪下得楼来,复于院前招客。

霍实诚一入那厢房,就见烛光霏微,闻得幽香扑鼻。

那被老鸨称作九九的姑娘,轻粉略黛,白衣一袭,亭亭玉立。美的是燕妒莺惭,花羞月闭。

“九九,不到十六岁吧!”霍实诚微笑着招呼道。

九九伸出大拇指赞道“官爷真的好眼力,下个月的今天,就是我十六岁生日。”

“呵,我记住了,到时务必前来为你庆祝。”霍实诚乐呵呵的,一脸诚意,看不到半点虚伪,“你箫吹得真好,给我来一首你最拿手的吧。”

“谢官爷美意,我去给你沏壶茶来。你请坐。”九九指了指玉面茶几前的雕花红木靠椅。开门出去时,没完回头给个笑脸,露出来两个小酒窝儿,竟使霍实诚霎时生出了,“若得新醅一口尝,不沽老酒洗愁肠”的情意。

九九提了茶进房,给霍实诚斟上,而后从掛墙箫架上取下一支黑漆九节箫,为霍实诚献上了自创曲思索

天上的雨,坠落林间,婉约心中清泉一涓天上的雨,堕落街面,流进阴沟看不见。雨在感觉世的片面,水于红尘变化万千。雨挂心,水过眼,人间道,欢果恨。何使众生扔初念?只事新来厌旧缘。

这一曲下来,如泣如诉,如慕如怨,有如雏鸟惊风,幼兽临渊。

污妇者侮妻,霍实诚想到自己为嫁祸韩思同而奸遍九州,顿觉有负铁英,唏嘘不已。

但他并不会自责,更不会忏悔,这是秉性使然。

见他情绪瞬间低落,九九认为自己的箫声破坏了客人的心情,就慌神了。

“对不起,这调太消沉,我吹一曲振奋点的给你听好吗?”九九弱声轻问,怕怕的表情。

看到九九一副草兔怯鹰的模样儿,向来冷血的霍实诚居然心生不忍,随即整理了一下心情,和颜悦色道“你吹得很好,它不像剑雨剔土,使人情怀激荡却似毛雨鞭风,能抽到心灵最软处。下回我来,还听这个。我喜欢!”

说完掏出一块金元宝搁茶几上,起身离开。

看霍实诚出手这么大方,九九送他出门时带着歉意道“小女子姓鸠,斑鸠的鸠。名揪,揪心的揪。我小时候走丢了,找不到爹娘,是妈咪养大我教我能耐的。妈咪答应我卖艺不卖身,官爷若无他想,下次又来找我,便不要这么破费了。”

霍实诚微笑道“不打紧,不打紧。”

他口上这么说,心里头却是怅然若失。

与其道是鸠揪的箫声吸引了霍实诚的人,不如说是霍实诚的心被鸠揪给揪了去。

为了得到鸠揪,同时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他一开脑洞,把鸠揪的思索曲最末一句改成了,“何使众生扔初念?只缘新缘压旧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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