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进仓来到西间屋,先看到继父弓背坐在炕沿上,俩胳膊抱着脑袋就要垂到裤裆里去了。
墙角是三个弟弟。
二仓左手揽着三仓,右手揽着小四儿,就像三只被人类捉住的狼崽子,眼里闪动着愤怒和屈辱的泪花,以及桀骜不驯的仇恨。
二仓是65年属蛇的,今年也十六了,虽然身形很瘦,但个子比大哥也矮不了多少,活脱脱就是条蛇。
梁进仓上去,朝着二弟肩窝捶了一下,又揉揉两个小弟的脑袋:
“都别哭了,大哥答应你们,最晚明天中午,咱们就把这口气找回来。”
“对,大哥,咱们就要去打回来!”三个弟弟一听顿时沸腾。
三仓手快,从柜子后面唰的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东洋刀,这是爷爷战争年代出民夫抬担架捡回来的:
“我去把刀磨出来”
被大哥一把薅住:“谁让你动刀了。”
二仓正在摘墙上挂着的那杆鸟铳,一看大哥的目光,只好讪讪撒手。
继父把脑袋从裤裆里拔出来,抬起泪眼:“老大,可不敢跟人动刀动枪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吃了亏长个教训,只要人家不再来找麻烦,比什么都强。”
梁进仓把指挥刀塞回柜子后边。
“叔你放心吧,我不蛮干,我也会告诉三个弟弟,动刀动枪解决不了问题。”
“哎哎,这就对了,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继父心下稍安,眼泪却更加止不住了。
这时吵吵嚷嚷的,二叔三叔还有堂弟堂妹们都回来了。
他们找出去比较远,都翻到岭那边去了。
大仓毕竟才是个十八岁的小青年,年轻人面皮薄经不起事,就怕他一时想不开寻了无常。
几个堂弟堂妹在野外吆喝得嗓子都要哑了。
看到大仓没事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堂弟堂妹们立即涌向三个狼崽子,凑成一团,窃窃私语,一个个面露凶光。
母亲和英子也进来了,满满一屋,嗡嗡嘤嘤,这可都是自己人,凄惨的气氛中流淌着浓浓的亲情。
看看家里被砸的惨象,锅碗瓢盆都稀碎,一时半会儿是做不了饭了,二叔让老婆赶紧回家做饭,都上他家吃。
“这几天先在那边吃着,慢慢收拾。”
虽然把家里给砸成这样人人无比愤怒,可是谁让咱理亏呢!
打掉牙和血吞,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三叔一家也不要再回家起火了,都一堆儿去吃吧。
将近二十口子人,轰轰隆隆去二叔家吃饭。
院门外远处一棵树后,黑暗当中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盯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过去。
正是宋其果。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照着梁进仓要害处砸的,为什么他又活蹦乱跳回来了?
贾家那五个混蛋呢?吃屎去了?
宋其果最清楚梁进仓伤得有多重,即使他还能走出村去,但绝对坚持不了多远。
再加上五张大团结收买的贾家兄弟,这都双保险了,宋其果坚信梁进仓绝无生还的可能。
谁能想到天黑以后,居然听说梁进仓回来了,还去卫生所包扎过,好胳膊好腿地回家去了。
他清楚记得,当棍子打下的时候,梁进仓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只被捕杀的野兽,绝望,不甘,仇恨
事已至此,俩人已成生死至仇,只要梁进仓还活着,随时都会找他报仇。
气急败坏的宋其果去了贾家,却被告知他们兄弟有事出门了。
这让宋其果有种被耍了的愤怒,但同时又感到奇怪,以前有什么事拿着贾家兄弟当枪使,挺好使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