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本来在家丁忧,是上次朱墨提名,徐阶核准,才夺情当了户部右侍郎的。此人一向精于投机,平常也跟着徐阶读心学,装成亲民的样子。对于眼下局势,他自然也有看法。
这时,恩相问及,他便答道:
“恩相,学生以为,皇上多半会让恩相暂时掌管内阁,严嵩也一定会告病,这时的内阁,就是恩相说了算啊。如此,则天下百官都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如何善后高拱的案子。
而我们呢,此时已经陷入了两难啊,何为两难?一则,清不清算高拱?怎么清算?空出来那些位子怎么分?二则,同不同意参劾严家的人?都不好拿捏啊……
张太岳也是十分狠毒啊,他既抓了殷正茂,又参劾郑必昌,就把我们逼入困境……这,是在配合朱墨夹击我们呢!”
嗯嗯,
徐阶很满意地点头——
这番分析跟他自己的看法相似,之所以两难,是因为眼下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如果实力强大,自然可以两边都打,可实力不足,又被夹在这个位置上,就十分难受。
如果不打,如此欺君枉法的大罪,又怎么糊弄得过去?皇上、裕王会怎么看?天下百姓更是会把他徐阶看成严嵩、高拱的一路人啊,清流也就名誉扫地了。
再有一点会更可怕,那就是——
由他徐阶出面清算高拱、郑必昌,又占据了那些空位子,就会被天下缙绅所记恨,认为他徐阶实际上是跟朱墨站在一边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徐阶将犯下致命错误,站在了缙绅的对立面,这就比高拱的错误还要严重了!严世蕃再去鼓动一下,他徐阶立马就成了朱墨的朋党,进一步就会连累到裕王,而裕王一定要撇清关系,这首辅就永远不要想了。
如此一来,
平民也不满,缙绅也不满,竟是进退不得。
李春芳是他的同僚好友,在大多数事情上看法都一致,虽然也是大人物了,可对如此形势,也是一筹莫展。
邹应龙,御史中的王炸,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气氛,
瞬间就凝固了,沉重的透不出气来。
众人都在想:好端端的一盘好棋,竟然就被朱墨的几页纸给搅黄了,一顿大餐,竟然摆在眼前而吃不着……
徐阶叹了口气,心想:还是放弃吧,把皮球踢还给裕王和皇上,他们不出明旨,老夫也就不动,就僵着好了……
而就在这时,门子忽然跑进来,喊道:
“老爷,有一位朱公子求见。”
啊?
朱公子?
众人面面相觑。
“请吧……”
徐阶无奈应道。
……
此所谓朱公子,自然就是朱墨。
他今天是来收割韭菜的。
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了厅堂内凝固沉重的气氛,已经猜到他们被张居正夹死了。
张居正抓了殷正茂和查封书院的事,此时已经有了邸报,全京城的官儿全都知道了。人人都在议论,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他方才从内阁出来,早已听到了种种流言,大多数人都对徐阶很不屑!
有的说徐阶太阴险,为了整死高拱,当场散布隐私,竟然把裕王都利用了,硬生生让裕王爷背了一回黑锅;有的说徐阶惦记高拱在户部、刑部的那些位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说徐阶这次整死高拱,是铁了心要跟朱墨变法,理学也不搞了,清流也不做了;还有的则直接说,徐阶很快就要做首辅,老严嵩要回家了……
此时一进门,
朱墨便团团作揖,笑道:“各位大佬,唐突、唐突,恕罪、恕罪啊!”
“哪里哪里?”
“朱学士请上座!”
“朱学士风采如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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