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今日我出城前,先去了一趟大将军府。”

“哦?为何而去。”何进似乎对这话题颇感兴趣,调整了坐姿。

“昨晚有贼人潜入我府中,试图刺杀我,我虽没事,但张让中了一箭。河南尹的人今早来过后,袁本初便遣人唤我过去。”

“贼人可曾抓获?”

“我出城之前还没有收到消息。”何苗实话实说。

“人没事就好,你不必过于担心,事涉内庭,王子师不日就会给你答复。”王允脱罪回朝后就像变了个人,学会了变通,已不似往日那般刚直,何进也因此才敢把河南尹的重担托付给他。

“为弟不担心贼人,倒是担心另一件事。”

不担心贼人?那为何往返都亭都要带着上百人的随从。何进对何苗的说辞只当玩笑,他关心的是何苗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袁绍的案牍中看到了几篇文书,上面都加盖了兄长的官印。”

“他的司隶校尉是我给他升的,假节之权是我给的,阉宦的事我已经全权交由他负责,他能用我的官印也在情理之中。太后在宫中终日受阉宦蛊惑,张让与你我也算是姻亲,我不想在这上面沾太多瓜葛,也算是卖袁氏一个顺水人情。”

何进对这事不太在意,袁绍是自己多年的下属,他的权力也是自己给的,想要用人必须给予足够的信任,就像朝廷对掌兵的将帅再不信任,在战事之中也丝毫不会限制其权力,顶多是事了收其兵权,高官厚禄养着。

“袁本初下的命令是,要各郡国收押、追捕宦官亲属,抄家灭族。”何苗说完话,头深深的低下,从之前何进的话语中,他知道何进对阉宦的观感很差。但祸不及家人,何苗不大相信一国的大将军,能允许发出这种离谱的公文。

何进听到这句话,眼珠子一下瞪大,没让低着头的何苗观察到自己的表情。等了一会儿,何进答道:“我晓得了。”

···

离开都亭前,何苗不经意间提起自己被刺杀,何进大方拨出三百甲士来,说是宵禁之前必定将人送到车骑将军府上,何苗也就领着自己带来的人马准备回洛阳城。

八月初,正是农闲时节,伊洛河畔的土地都是光秃秃的,也不见人影。河南地虽不像幽燕、北地那般入冬快,可若有如无的北风已经准备着拂过这京畿之地,裹挟着沙尘卷入空中。

何苗身边的军士都还未用过晚饭,他自己的私兵还好,一直兢兢业业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袁绍派给他的那数十位甲兵就不一样了,一路上都懒懒散散,有几个好事的还不时跟旁边的同袍们抱怨。

何苗坐在马车中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于是让家奴跟将士说回城之后就有宴飨,又派人纵马先行回城准备。

回城的人离开队伍没多久,大部队在路过一片芦苇荡时,周围没来由的射出阵阵弓弩,许是天色将暗视野不好,被箭矢命中的人不多,何苗的车架也没受到太大威胁。

领兵的校尉指挥兵士构建出阵地,先是砍了几匹劣马横亘在外围,又让几个士卒脱下甲胄临时充作盾牌使用。芦苇荡是藏兵的好地方,校尉计算了自己方的箭矢数量,也没让人张弓还击,而是点出几个脑子灵光的,从阵地后方迂回杀向芦苇荡。

外面的箭矢一轮接着一轮,有一些箭头已经破开了马车的车盖和侧窗,铁质的箭头赫然展示在何苗眼前。何苗赶紧乘机溜下马车,又让下属将马车上的木板拆下,用来抵御箭矢。

新的防御措施刚布置好,箭雨就停了,校尉估摸着应该是先前绕过去的人手跟敌人交上了手,就要袁绍派来的军士跟他一起向敌阵冲杀,至于何苗的私兵,校尉是不敢动的,这些人需要保护车骑将军的安全,也只有这些人才能为何苗效死力。

校尉的指挥没有问题,行伍中的百多号人没有足够的弓弩,不能用对射这种最安全的方式御敌,直接退往洛阳城的话又要担心中途还有没有其他人埋伏,况且身后的敌人也虎视眈眈,稍有不慎,自己麾下的士卒就有可能哗变。对于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何苗的安全。

可袁绍的士兵并不听校尉的指挥,一个个都没有打算离开阵地冲向芦苇荡。就在校尉和兵士僵持的时候,何苗发话了,说击退敌人有百钱赏金,枭首贼寇一人就能领万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不愿意离开甲胄掩护的士兵有些意动,刚打算跟校尉冲杀,数十步外的芦苇荡中传来人声。

“奸佞何苗,阴结阉宦蒙蔽中外,今日我等只欲取其项上人头,其余人可自行离开,如有助纣为虐之人,下场有此为鉴。”

说罢,芦苇荡中丢出了十多具尸体,本来已经被金钱勾动的士兵打消了念头,顾不得校尉的命令,拔腿就跑。

实际上芦苇荡中并没有那么多贼人,这十几名士卒悄然掩杀至此,也让劫道的人付出了十数条人命的代价。校尉也知贼人必是虚张声势,但空口白话哪里又能劝动那些已经离开的人。

何苗的队伍中现只剩下不到三十名饥肠辘辘的私兵,这些人的家小都生活在何苗的封地庄园中,对何苗有足够的忠诚,但也仅限于忠诚,就连何苗也知道,凭这点人很难冲杀进芦苇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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