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难道是那夜的魏来魏恩公?!”

上次放火之日,由于深夜灯光昏暗,又事出紧急,鲁三并未认真看魏来的样貌,如今细细打量,便要跪下,

“上次你放过俺,还给俺银钱给老娘治病,一直没得了机会报答,让俺这心里很是不安,没想到今日你又……”

鲁三说着已经有些哽咽了。

“快别快别,只能说你我真是颇有缘分啊!

魏来连忙扶起他。

“魏恩公,你今天不但又救了俺,而且真是给俺们出了一口恶气,看那张掌柜那个丑态,还有那两个狗官的怂样子,心里真是太畅快了,咱这码头上的几百个苦力兄弟,都应该给你磕个头啊!”

“就是就是,太解气了!”

围在鲁三旁边的几个苦力也纷纷道。

魏来笑道:

“大家不必客气,我也是着急卸货,正好遇到这些不平事,就戏耍一下那奸商贪官,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魏恩公,俺鲁三没读过书,但是还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那日今日,您两次帮俺,俺一个穷光蛋,实在也没啥可报答的。不如这样,俺请你吃些酒如何,俺知道你在城里做员外,什么山珍海味都不稀罕,俺这渡口码头,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让婆娘给你烧上几个村野小菜,你尝尝,权当谢您的恩了!”

魏来本想推拒,但是看那鲁三神情甚是恳切,又一转念,也想感受一下这些大宋朝最底层的百姓的生活,便爽快道:

“好!今日既然鲁三哥要请我,那我就叨扰了。姜楠,你且去带人将船上的纸张卸下运回书局。”

鲁三见魏来答应,大喜过望,安排了几个苦力兄弟去帮着卸船,然后便带了李老爹和几个亲近的兄弟,拥着魏来往家便走。

此时,夕阳西下。一抹余晖洒在龙江码头上,温热的土气升腾上来,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

作为帝国首都的三大河运码头之一,龙山渡不但船运繁忙,而且还自然发展出热闹的贸易集市——龙山市,而鲁三和众多码头苦力的家,就安在龙山市旁边上的山麓之畔。

那是一片低矮的泥草房子,此刻家家户户都已然炊烟袅袅,很多孩童在嬉戏玩耍。这里虽然破旧杂乱,但是只要有个婆娘在做饭等你归来,这就是家,就是你可以直起腰板的温柔乡,就是你流血流汗当牛做马也要活下去的意义啊!

鲁三推开自家的柴扉就喊:“娘子,今日恩公来俺家喝酒,你务必好生伺候,把你的手艺拿出来!”

鲁三婆娘粗服布衣,样貌平平,但整个人收拾的甚是干净利落,就像他家的院子一样。听鲁三叫喊,连忙给魏来行过礼。忽见鲁三额头有伤,连连心疼询问。

鲁三哈哈一笑,连说:

“你这婆娘,甚是啰嗦,小磕小碰,不打紧,快将酒菜上来!”

这个苦力家的小院里,一张低矮的泥桌,几把歪歪斜斜的木凳,四五道土菜,七八壶烈酒,魏来和鲁三等人就喝将起来。

鲁三夹起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魏来的陶碗里:

“恩公,这是俺婆娘的拿手菜酥渍鱼,你且尝尝。”

魏来一尝,还真别说,别看这菜卖相不佳,但是味道竟醇香无比,甚是下酒,吃起来竟似比那三元楼里面的珍馐还要慰人口舌,不由得连夸鲁三嫂一手的好厨艺!

鲁三见魏来欢喜,不由自矜道:

“哈哈,恩公你有所不知,俺鲁三年轻时也算是十里八村的俊后生,当年附近给俺提亲的人多的踏平了俺家的门槛儿,俺就是看重了她会做的一手好菜,才选了她!”

婆娘笑骂:

“挨千刀三郎,你又借酒饶舌说疯话,也不怕恩公看笑话,你忘了当年你第一次在我家墙外纠缠不休,被我爹泼了你一身的粪水了!”

“对对对,鲁三那几天臭的像掉落了粪坑一般,所有人都不愿接近他,可这厮脸皮够厚,第二次又去骚扰人家姑娘,结果被他那未来的老岳丈放狗来咬,那大狗好生厉害,直追了他七八里,鲁三把鞋都跑丢了,他的腚上现在还有那柴狗的牙印……”

李老爹附和道。

这段生动往事,直逗的众人哄堂大笑。

鲁三也憨憨笑道:

“哈哈哈,也是也是,俺这婆娘,虽不是花容月貌,但是知疼知热,愿跟俺过这苦日子,在俺心里就是最美的,即便是拿那临安府第一花魁程安安来换,俺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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