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刘纠正了陈景年几个操作不太规范的动作,就让他继续摆弄那台老五四放映机,自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出去了。

陈景年觉得这几个动作其实没什么对错,完全是个人的习惯问题。但他还是按照老刘说的,一板一眼地拿着废拷贝操作了几遍。

这时,走廊里响起“吭吭”的脚步声,陈景年放下缸子,迎了出去,对着大步流星的李满仓叫道:“六叔儿。”

李满仓端着饭盒没好气地说道:“再差还能差你一口嚼头啊,德性。”

“饭菜都是昨天剩的,再不吃就坏了。”

陈景年挠挠脑袋,讪笑着说道:“六叔儿,今儿我姐回门,我想早走一会,回家收拾收拾,省得我姐夫进不来门。”

“少跟我打岔,我还不知道你,不洗手不上桌的主。”

李满仓把饭盒往陈景年手里一塞,嘱咐道:“小心点,里面有汤。中午兄弟单位送的胖头鱼,傻柱熬的不错,你回家再扒拉个花生米啥的就够意思了。”

“谢谢六叔儿。”

陈景年捧着饭盒,讪笑道。

“边儿去!没空搭理你个兔崽子。”

李满仓迈开大步,急三火四地颠儿了。

脚上的胶头鞋跺在地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土直往下掉。

“肉还买不买呢?”

陈景年把鱼倒进自己的饭盒里,捏了捏上衣兜里的纸票。

下班前一个小时左右,陈景年和老刘说了一声后,带着刷干净的饭盒来到保卫处。

见李满仓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报纸,他回手带上门,凑到李满仓跟前笑着说道:“六叔儿,您们老几位是什么时候定下来让我去学放电影的啊!”

“咋?我们老哥几个干点啥事还得先和您老请示请示呗。”

李满仓瞥了陈景年一眼,合上报纸不耐烦地说道。

“瞧您说的,我就是觉得和您亲,想来保卫处跟着您学两手,遇到点什么事也能跟您及时请示。”

陈景年早把这些长辈的脾气摸透了,他知道对付李满仓那就得插科打诨,甭想着跟他讲道理。

“滚蛋吧,和我学啥?拎炮弹壳子啊!”

“学做人做事啊,您的级别可是我干爸他们老哥几个当中最高的,我一直以您当榜样的。”

“哈!榜样?狗屁!你个小兔崽子少给老子灌迷魂药,老子可不吃你这套!”

李满仓嘴上说着不吃这套,脸上却露出掩饰不住得意。

“六叔,我这可是掏心窝的话,您爱信不信吧。”

陈景年一副受伤的模样,坐到李满仓的对面,苦着脸说道:“我寻思着在您跟前,犯点错误啥的,您也能给我兜着。可是您把我安排到宣传处,孙处长让我跟着刘师傅学放电影,我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还得处处陪着小心。”

李满仓放下报纸,语重心长地说道:“斧子,不是六叔不想让你来保卫处,是这地方真不适合你。你想想外勤那几伙人四处跑,内勤值班的还得倒班,这活是个人都能干,一点意思和奔头都没有。”

“我知道您老几位是为了我好,谁都知道这放映员是个俏活,您为了这事没少搭人情吧……”

陈景年的话还没说完,李满仓就使劲拍了拍桌子,没好气地说道:“甭跟我整那没用的,啥人情啊,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当你六叔这些年白混的啊!你小子安心和老刘学技术,少合计那些没用的。”

“那我师傅到底叫啥啊,别哪天听见谁说我师傅坏话,我还跟着傻乐呢!”

陈景年知道和李满仓可千万不能说什么客气话,意思到了就行。

“你师傅叫刘广耕,那可是真有本事的人。三级放映员,要不是年轻的时候坐下了病,说不准还能再往上升升。你小子给我小心伺候着,还有!离你们院的那个许大茂远点。”

陈景年等李满仓说完,才笑着说道:“六叔,许大茂这事您就放心吧,我五叔最烦许大茂,我们和许大茂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人,赶紧滚蛋!老子看见你就烦。”

李满仓像哄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报纸。

“六叔,那我走了啊!”

陈景年走出保卫处,把帆布兜子挂在后车架左侧,一路骑到了菜站。

“姐,给我来块豆腐,再来把葱,蒜多来几头。黄瓜来两根。”

陈景年摘下口罩,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一声含糖量极高的“姐”让柜台里面那位瘦得像榆树精一样的售货员把脸上的皱纹都快笑开了。

“黄瓜是最嫩的,看见没!没磕没碰儿,顶花带刺,豆腐,姐给你掏的心儿,不带一点老边儿……”

“姐,瞅您眼生啊,从前怎么没见过您呢,才来我们这片儿啊,您都什么时候当班啊,明儿,我就赶您当班的时候来……”

陈景年这好话说起来那叫一个顺溜,崭新的工作服配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世为人,不提后世的几十年历练,单说原主,刚会坐着就是买粮买菜的主力军了。

那时候的原主又白又嫩,呆萌呆萌的。李玉兰买菜的时候把原主往柜台上一撂,谁逮住都上来掐一把。

真是一掐一兜水,纯纯地靠着出卖肉体,收获了无数品质上乘的瓜果蔬菜。

等长大后,买菜买粮的任务理所应当地落到原主的身上,除了生病的那几年,这个任务一直传续至今。

“我之前在西直门那边,才调过来没几天。”

“嚇儿,您这是横跨四九城地为人民服务啊,辛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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