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尤有些不甘,问道:“那曾相公呢,难道曾相公就任由他信口胡言不成?”

刘光世同种溪同岁,毕竟也还是年轻了些,看事情还是稚嫩,曾布这样的分量,一言定鼎,若无十分的把握怎会轻易下场为他一个武臣站台。

刘延庆摇了摇头道:“曾相公从头到尾都如老僧坐定,是一言未发。不过这倒也怪不得曾相公,谁又能想到种师极竟会反其道而行,牺牲了种溪的名声,反倒洗清了自己。”

刘光世道:“如此说来,种师极倒成了爹爹的上官了。”

刘延庆叹了口气道:“他是全掌环庆边略的安抚副使,又兼了都总管,我这个副都总管自然是受他辖制的。”

刘延庆的语气中不只是无奈,更是满满的懊悔,从困守开封的都虞侯到环庆路副都总管,算是平调,若只论官职,刘延庆倒不是不能接受,但他偏偏已经开罪了种师极,若是早知是如此,他不去争那个安抚副使也就罢了。

刘光世看着刘延庆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不安,问道:“那爹爹要带我去种府作甚?”

刘延庆回道:“种刘两家原还是有些交情的,那日种溪受伤,你也在场,但你却不曾施以援手,咱们在情面上亏了种家,你随我去一趟种家,给种家父子赔个罪。”

“给种溪赔罪?”刘光世的话里已经有了些不情愿的意思了。

刘延庆轻叹了口气,道:“说是也是,但不尽是,此去种府,我是要借赔罪之名试探种师极对我的态度。他若能容我,我这一趟西去还能有所可为,就算给他低个头也无不可,但他若是不能容我,我便要早做准备了,了不起就称病推官,在这都虞侯一任上再混三年闲差。”

在刘延庆看来,环庆路紧邻西夏,是个建功立业的所在,但其凶险也不是开封所能比的。

如果种师极能放他一马,容得下他,那刘延庆以自己的本事,去了环庆路,在种师极麾下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自然好过现在。

但如果种师极容不得他,那他此去环庆不止和现在一样难有作为,甚至会有性命之忧,那他还不如就上表称病,不能远行,推了副都总管之任,至少免得折腾了。

刘延庆的想法固然稳妥谨慎,但刘光世和种溪相熟,虽然他近来不曾和种溪打过交道,但他却知道种溪的性情。

那日的事情是刘光世安排的,种溪在花馆子里与人生事也是刘光世撺的火,可后面刘光世却悄悄地溜了,只把种溪一人丢在了那里,险些就丢了性命,种溪对他恐怕正一肚子火呢,刘光世这个时候去见种溪,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种溪性子莽撞,此番他又因为自己的缘故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绝不可能好好地饶过自己,当面受辱恐怕还是轻的,闹不好还会落些拳脚在身上。

刘光世的机灵,但胆子不大,一听这话就打起了退堂鼓,道:“此事还是再做商议地好,兴许种师极原本不曾怀疑到咱们头上,咱们这一去反倒显地理亏,受了挂落。”

刘延庆道:“以种师极今日所为,恐怕早就对此事心知肚明了,否则他怎会应对地如此从容。”

刘延庆也看出了刘光世的担忧,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忧,种师极是知晓轻重的,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刘光世还是道:“种师极知晓轻重,但种溪却是个夯的,万一他认了死理,儿受了皮肉之苦是小,若是...”

刘光世话说了一半,抬头看着刘延庆脸上因为渐渐不耐烦而生出的怒意,一下子憋住了嘴。

比起种溪,他更怕动怒的刘延庆,今日的事情不是儿戏,若是刘光世敢忤逆刘延庆的意思,他吃的苦头只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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