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表演一个接一个,喝彩声连绵不断,振聋发聩。一个光膀子的大汉刚表演完喷火,烧得台上一片火旺,博得围观群众一阵欢呼,立马又换上一个人表演跳剑。

只见一身形高大的褐衣男子手提三四把短剑走上台来,众人还没看真切他的面容,他便不由分说倏地一下将手中的短剑全部抛向高空,如疾鹰飞窜而去,直击长空。

众人正惊叹着,那短剑却已经到达了峰顶,立即掉转头直直往下落,若电光下射,剑刃在日光的映射下闪烁着银色十分刺眼,眼看就要落到头上……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惊喝了一声,其他人便像是被传染了一样,立刻跟着尖叫起来,瞬间便作鸟兽散。

一时间,尖叫声,逃窜声不绝于耳。

众人还未平息过来,褐衣男子已经轻松地抓起旁边的剑鞘将四五柄短剑一一接住,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踌躇。

众人停住脚步,定神往台上瞅了瞅,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回归原位,立刻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然而褐衣男子却只是轻轻鞠了一躬,缓缓退场,深藏功与名。

夏侯纾早在众人慌乱退散之际就已经冲进去将看傻了的夏侯翎拉到一边,直到表演者退场了,她才算松了口气。

她是经历过刺杀的人,对一些潜在的风险非常敏感。心想早知道夏侯翎这般痴迷,她就不带他来看这么危险的表演了。

夏侯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都吓白了。许久,他抬头看着夏侯纾,心有余悸道:“太惊险了,还好三姐姐将我救了出来!”

“你这个呆子!”夏侯纾心里着急,说话也少了分寸,“我看你就是平时读书读傻了,看到那么多剑落下来,竟然都不知道躲开,难道你没看见其他人都散开了吗?”

这事不是夏侯纾大惊小怪,而是夏侯翎这孩子的安危牵连甚广,如若今日真有个什么闪失,且不说常日冷着脸的郭夫人会不会撕了她,就是自己的父亲母亲那里都不好交待,那她可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夏侯翎没想到姐姐真的生气了,颇为自责,低垂着脑袋,轻轻说了声“对不起,都是我太贪玩了。”

夏侯纾听到这声道歉,立马察觉到自己着急过头了。看到夏侯翎难过的样子,她终究是于心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这事本不该怪你,要怪就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这里鱼龙混杂,难保不会遇到危险。当然了,我也不是对他们的表演没有信心,只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万一他失手伤了你,我可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三姐姐不必担心,你好心带我出来玩,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方才是我莽撞,才让姐姐担心了。如若是真不慎出了事,我必然不会怪你的。”夏侯翎赶紧说。他怕夏侯纾不相信,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色道:“至于母亲那边,我也会自己向她解释。”

男孩子嘛,不论年长年幼,都得有个男子汉的模样才行。

难得夏侯翎有这份担当,夏侯纾很是欣慰。

夏侯纾知道,夏侯翎并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他只是自幼失怙,少了父亲的倚仗和鼓励,又被母亲管得太紧,害怕让别人失望罢了。

夏侯泽在世时,夏侯翎也曾天真烂漫,活泼开朗,时常囔囔着让嬷嬷带他来找哥哥姐姐们玩,甚至还自告奋勇要跟夏侯翊学射箭。尽管他那时候年幼力气小,身子才跟弓一般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连弓都拉不开。后来他父亲没了,郭夫人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逼着他读书练字,放弃自己原来的喜好和玩伴。过度的关心和期待都像山一样压在他肩头,让他小小年纪就承受着巨大的重量。他不敢贪玩,不敢有主见,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害怕稍有不慎就担上不孝的骂名。

夏侯纾渐渐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迫不得已。越是了解,越是慈悲。

她掏出手绢替夏侯翎擦了擦额间因过于惊吓而冒出的细密汗珠,笑着柔声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疼你一场。”然后指了指一旁老槐树下的一间茶铺,“走吧,去喝杯茶压压惊,顺便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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