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移动的队伍穿行在凡尔赛宫的北侧走廊中,这条贯穿了主殿北侧足足八个厅室的走廊回荡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行进的脚步,奥古斯特的言灵让他很快跟了上来。
这八个厅室除却连接北翼侧殿的海格力斯厅,位于最后方的战争厅和入口位于中间的丰收厅之外,其余厅室都有一条相互连通的,位于北侧的走廊,走廊与厅室内部之间毫无间隔,活像是去掉车厢门的老式火车,这种缺乏私密性的设计仅仅出于是路易十六的自我安慰心理。
这位皇帝希望营造一种公开透明的氛围,以此彰显自己的严明公正。
然而事实上路易十六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待在中央的内室,那是国王的寝室也是处理公务的场所,而这些“公开透明”的地方在允许国民参观时也只会充当接待室和过道的作用。
奔行在走廊上的众人再无心去欣赏那些墙上的壁画凋刻,这些珍贵的知识只有活着才有下一步的作用,维纳斯厅,戴安娜厅,用于国王用餐和娱乐的地方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那位嗜酒的大叔,或者说博诺·潘尼沃斯心中诡异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没有女人的第六感,但作为艺术家他有艺术家的直觉,海格力斯厅和王室教堂的宗教画变成了描绘龙族的画作,丰收厅里本应陈列着古玩奇珍的展台上放的是炼金制品和沉眠的尸守。
如果这座宫廷真的变成了龙类的寝宫,那么名为“金星”和“月神”的两个厅室又怎么会毫无动静?
路易十六在维纳斯厅里用银质的刀叉用餐,在戴安娜厅里用台球取乐,那么龙王又是怎样的?
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再去细细探查这两件厅室了,他们要做的是尽快抹掉那条龙王重返世间的可能。
博诺大叔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直觉很准,但有时候他并不想自己悲观的直觉得到验证。
队伍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穿过戴安娜厅进入的应该是战神厅,这个狭长的厅室原本是宫廷的卫兵所在,但在法国的历史上,后来逐渐发挥了另一个作用“舞厅”,人们在晚宴后会来到这里,任凭音乐流淌,翩翩起舞,红色的墙壁上放着路易十四与皇后的肖像,天顶和四壁都放着价值连城的画作,无处不表露着封建贵族的奢靡。
而经过战神厅之后应该是墨丘利厅,那里放着一张只被睡过几次的国王御床,唯一的作用是被过往的贵族与参观者瞻仰。
本该如此。
然而走廊在穿过了“月神”之后就到达了它的尽头,原本狭长的战神厅被一面墙截断,留给陈莫他们的空间极小,墙上有着两扇虚掩着的大门。
门的两旁有着和之前丰收厅一模一样的尸守凋塑,但看起来这两个门卫并没有收到之前君王的谕令,没有丝毫的动作,似乎就真的只是石像。
队伍暂时还没有轻举妄动,芬格尔尝试透过门的细缝中去看里面的情况,然而完全窥视不到后面的东西,这里已经很黑了,只有窗户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这些光经过了冰的滤镜,到这里稀薄而冰蓝,照明的作用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但门缝后面更黑,黑得像是要把这边的光都吸进去,像是能抓住一切的黑洞。
先前进入正殿的大门被紧紧地关闭起来,此时这里的门却虚掩着,甚至连“门卫”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拒绝之意,陷阱,或者是鸿门宴这些意义相近的词同时出现在了队伍所有人的脑海里。
“这扇门在巴黎的那座宫殿里一样存在吗?”陈莫向率先停下的博诺提出了问题。
大叔沉重地摇了摇头,他指着前面的墙,又指了指周边的环境:“这是临时加上去的墙和门,这里本该是很狭长的厅室,用作卫兵室和舞厅,这种临时的加修完全破坏了建筑结构的美感,他这么做必然有什么目的,这后面绝对有份礼物等着我们。”
“所以除开进去,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龙王真的和路易十六一样喜欢位于中轴线上的寝室,在我们能确定位置的情况下为什么一定要走宫廷内的通道?各位应该不至于跳不到三四米高。”诺尔·瓦特背着满载火力的银色武器箱,推了推眼镜。
之前的尸守已经证明了窗户的硬度不高,从侧殿进入主殿的队伍完全可以翻到国王寝室前的广场,在打破窗户直接翻进那里。
芬格尔眼前一亮,正要赞同,却发现陈莫的手掌缓缓下压。
全场安静,诺尔·瓦特看向了他们这支队伍的指挥,显然先前陈莫一系列的行动已经树立起了一定的权威。
“不,我们恐怕不能翻出去。”
“我需要一个理由,现在事情已经关系到龙王了,恢复完整龙王的恐怖我们都清楚!我需要一个理由。”诺尔·瓦特不自觉地重复了两次。
陈莫轻轻走到了墙边,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刀刃,正是先前他篡改汲魂圣杯使用的刀具之一。
他用这刀轻轻接触了墙壁,刀锋在上面缓缓地刮擦着,直到刀上有了些白色的粉末,他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其一些粉末,又缓缓松开,任凭这些细小颗粒从他双指之间缓缓流过。
“博诺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里和巴黎那座宫殿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大叔愣了愣,看了看那些逐渐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反问道:“你是说建筑的材料?”
“没错。”粉末留尽,他甩了甩手:“极北的冰原上,这座类似凡尔赛宫的宫殿是怎么造出来的?且不提建筑的人力和技术,那些事也许龙王可以一己完成,但材料呢?连因纽特人都要住冰屋的地方,如此大量的材料从哪里来?”
“巴黎那座凡尔赛宫的主色调是怎样的?”陈莫再次提问。
“暖色调。”博诺笃定地回答,他确实对那座宫殿非常了解,“主要是红色、黄色、和色调偏暖的象牙白。”
“那么这里呢?”
大叔低下头回忆,一时没有回答。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我们在黑暗中往往不能对色调留下太深的印象,这是第一点。”陈莫澹澹地说:“第二点,这里是极北的冰下,寒冷会影响我们对色调的判断。”
“这里的墙壁大部分是苍白的颜色,那些本该由红木所制的墙的颜色也改变了。”
“但是这里的格局你太过熟悉,所以黑暗中你下意识带入了原本的颜色。”
诺尔·瓦特问道:“结论呢?”,他明白前面的话是为了增加陈莫判断的准确性,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些铺垫,接下来的结论也确实难以相信,不过他们现在稀缺的就是时间,他迫切想要知道作为理由的结论。
“记得那个圣杯吗?”
“它的材质是龙骨,完全丧失活性和灵性的龙骨是炼金术里极为珍惜的材料。”
“这座宫殿同样是龙骨材质,我们初见的大门,宫殿的墙壁,凋花的柱子,几乎一切都是苍白的骨骼制成,那是一条死龙的遗骸,龙王死后的残余的力量会凝聚成龙骨十字,但这只龙的骨骼内没有力量那种东西,所以他们留了下来,成为了单纯的巨龙尸体中的骨骼,那些力量也许早就被人拿走了。”
陈莫轻抚着宫殿苍白墙壁上随处可见的花纹,缓缓说道:“但有人,或者龙,重新注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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