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快醒醒——”
两只宽厚的手掌正在拍打顾长安的脸颊。
顾长安吃力地眯开眼缝,米粒般的光圈迅速扩大。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的面孔,穿着一领黑衣长袍,剑眉星目,五官刚毅,面色淡漠如铁。
此人正是顾长安口中的老陈,名为陈玄宗,出身于那号称“剑家第一甲”的陈家剑冢。
顾家是个气运鼎盛的大家族。陈玄宗在多年前遭遇修行瓶颈,后遇高人指点,遂上顾家寻找机缘,从此便成为了顾长安的贴身侍卫,食顾家气运而生。
此次顾长安接到独孤皇后懿旨,要千里进京去光明寺履新,陈玄宗便一直都在暗中保护。
“骨魅尸山”怪物出现时,他始终都在岸边暗中观察。直到看到顾长安所在的中央旗舰发生了大爆炸,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接着立即飞到白河上,在飘满河面的死尸中一通费力寻找,终于找到了被炸晕过去的顾长安。
白河岸边,一株尚未抽芽的干枯垂柳下。
顾长安“哇”的一声,从肚子里吐出了一口河水,喃喃自语道:“我竟然……毫发无伤?”
陈玄宗道:“少主你虽然用以卯代寅之术,把自己修炼到了武夫三境,可以勉强拉得开猎魔神弓。可是以卯代寅之术后患无穷,少主你这一次做得未免太过草率了。”
顾长安患上了一种天生无法修行的怪病,当初走武夫路子时,折腾个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锻骨境还能和常人无异,但自从步入了养气境,任何天地灵气入体都似泥牛入海般毫无反应。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他从一名游方道人那里学会了“以卯代寅借天功”这样的左道邪术。
所谓“以卯代寅借天功”,取义正是出于“寅吃卯粮”。修行者暂时无法突破的关窍,可以提前突破;暂时无法修炼到的境界,可以提前到达。只有四境以下管用。
但这终究是一门借天之力的左道邪术,修行者修到的境界也属于“伪境”,相当于跟人借高利贷,借了一定期限,就得连本带利地加倍偿还,否则就会遭到可怕的反噬。
顾长安自嘲地一笑:“可是我若不修炼这以卯代寅借天功,刚刚只怕是就葬身于那场爆炸中了。”
陈玄宗道:“方才就算少主你不拉开猎魔神弓,我也会出手的。以卯代寅借天功隐患极大,少主你日后还得三思而后行。”
顾长安摇头一笑,不置可否。
“救命……救救我……”
一道细若蚊鸣的声音自河中传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顾长安扭头望去,只见一名伤势颇重面无血色的官兵抱着一块浮木,慢悠悠从上流漂下来。由于他距离岸边的位置比较近,顾长安便用眼神示意陈玄宗:“老陈,把人救上来。”
陈玄宗也没有过多表示,右手掐个剑诀,凭空祭出了一道玄铁灵剑,剑身暴涨数倍,自发飞到河中,把那名受伤的漕运官兵从水中托起,平放到了岸上。
“谢谢,谢谢你们。”这名伤重的官兵露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沉沉闭上了眼睛。
此时顾长安的体力已恢复了七成,他立即跑到水边,远远眺望着上游的方向。
浓稠的白雾已经被太阳蒸干,白河两岸风和日丽,看起来一片祥和。但在白河中央,十几艘漕船停泊的地方却是一片爆炸后的狼藉景象。
灰烬如雪花般在天空中纷舞不绝,爆炸发生的中央旗舰通体焦黑,残破不堪,一缕缕黑烟袅袅上青天。临近的好几艘漕船也被爆炸波及,有的桅杆断裂,有的舱房被炸出窟窿。
河面上各种浮木漂浮物星罗棋布,其中还飘浮着不少漕运官兵的死尸。幸存的官兵正在忙着救治伤者,打捞死者,远远传来一片呻吟哀嚎的声音。
顾长安寻思道:“这批漕船自江南宁州而来,运来不计其数的漕粮漕银。如今先遭骨魅尸山的袭击,后又遭遇如此惨烈的爆炸。而这里距离天都城只有咫尺之遥,这起大案,未来几天必将在天都城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要去履新的光明寺本来就是天都城第一办案公门,又加上他前世当了十几年的检察官,在职业习惯的驱动下,顾长安立即御气而起,足踏河水而行,二十几个起落,他便跳上了案发中心的失事漕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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