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清泉镇的传说

清泉镇因有数眼天然清泉而得名，它是黄土高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可是这里没有漫天黄沙，远离混浊沉厚的母亲河，周傍山原，源下溪流，山涧清泉，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清丽与宁静。清泉镇住在山脚下，像一个盆底，四围山上长满了四季常青的松柏，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这座座山上就数柏树最多，当地村民因此给这些山取名柏树山。

传说在遥远的古代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有一支商队从这里经过，那时这里还没有村庄和人家，商队中有一个壮年男子，常年背着行囊外出经商，只为了给家中病重的老母筹集医药费。那天晚上，当队伍中其他人呼呼大睡，这个男子起来准备找个地方解手，却发现不远处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入耳畔，他循着声音走入了一片丛林，在丛林中穿行了不知多久，遍被远处刺眼的光芒吸引，只看见几位穿着鲜艳衣裳的女子坐在一条河边洗脚，她们嘻嘻哈哈打闹着，一边将脚上的水珠撩起来复又把脚伸向水里激起一层层水花，水里的鱼儿围绕着她们游来游去、活泼惬意。男子看得目瞪口呆、垂涎三尺，却不想这时腿上传来一阵奇痒，他低头一看，发现一只超级大的蚊子正在腿上贪婪地享受着“美食”，男子一巴掌拍下去，蚊子死无全尸。可这声音惊动了正在洗脚的女子们，女子们急忙逃窜，一个个飞了起来，升上半空后便消失不见。只见几滴水从她们的脚上低落下来，纷纷掉在了河面上，其中一个穿着绿裙子的女子着急忙慌中将头顶的绿色发钗弄掉了，来不及捡，落在了一块石头旁……此后，女子们脚上掉落的水珠变成了泉眼，春夏秋冬泉水汩汩，而那只绿色的发钗，变成了一座长满柏树的青山……那位壮年男子后来外出其他地方经商一直生意惨淡，而梦中时常出现天女洗脚的画面，他认定是自己惊扰了天女，所以才生意不遂，老母亲也撒手人寰。在为老母亲举行完葬礼之后，他来到了当初那个看见天女洗脚的地方，跪地祈祷，愿意生生世世来守护这些泉眼以赎罪。

那座柏树山上不仅仅只有柏树，偶尔也有几处桃园和杏园、核桃园。夏季坐在柏树山下，听泉水叮咚，山间鸟鸣，看黑燕筑巢，也别有一番风味。柏树山上唯一留下村民影子的，便是在相对平坦的土坡上，种下的身上长满刺的花椒树，待到成熟的季节，它们遍以红色的花袄点缀着这一方山岚。山下的溪流，缓缓流淌着，到了寒冷的冬季，它也会为自己穿上晶亮的冰装，以一个少女的娇羞恬静地看着走过她身旁的每一个匆匆的面影。在溪流上，人们搭起一座高望桥，连着山上蜿蜒的公路，一直走向远方。

汀兰家住在溪流后面一片林子深处，以两米高的土坡为界，坡上以她家为中心，并排住着七八户人家。坡下靠近宽阔的公路，与坡上的人家相对，有十几户人家。这天正午时分，太阳当头高照，人们正在深沉香甜的午睡中，汀兰的父亲陈悠祥撞撞跌跌地回到家，衣服在胸前破了一大块，一年四季穿着那双露着脚趾的黑布鞋，在院子中间转了几圈，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面朝黄天，四肢分开，就躺下了伴着嗷嗷大哭，鼻涕眼泪流成一串。她的母亲茴香，这个四季勤劳的妻子，在屋子里正纳着鞋底，听到院子里扑通一声，赶紧扔下鞋底，跑了出来。

“哎呀，我的妈呀，你个死鬼，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个哭啥啊？又没死人……”

她跑到悠祥跟前，扶起他，跌跌撞撞地进了堂屋。

岸芷是家中的长女，她和汀兰相差三岁，同样长得花儿一样，出落得玲珑剔透，她比别的女孩发育快得很多，不到十六岁，就长得前丰后满了。村子里不少男孩子对她仰慕已久，可是她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动过情。可是十五岁那一年,她离家出走了，就再也寻不着痕迹了，报警也有任何音讯，最心疼她的爹爹从此便疯了，人们也不知道她为何离家出走。村里谣传说她被人“糟蹋”了。因为有一天夜半，巡夜的张大爷看见东边山坡下的树林里，有两个黑影扭在一起，鬼鬼祟祟，若隐若现中似乎听见有女声呻吟。他腿脚不好，耳朵特好使，用手揉揉昏花的老眼，对着黑影，他高喊了句：“谁？”，他使遍全身的力气抬腿冲向黑影，等他走近便没了踪迹，一切风平浪静。

张大爷，六十岁了，膝下无儿无女，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外性人，村民同情他，就把巡逻的差事交给了他，并付给他少量可以维持生计的薪水。因为清泉镇一向民风淳朴，没什么大事或者不安。看见黑影的他，好生奇怪，这是谁家的孩子，一股好奇的心理战胜了他几十年的理智，他开始向村民们加油添醋地诉说，大家一同探究着谜底。偏巧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岸芷失踪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庄，谣言像放开的礼花一样，洒遍了全村，越传情节更加丰富，仿佛成了电视剧里的主人公，成为一向平静祥和的村庄中的大新闻，人们饭后茶话，闲谈笑料不愁了。谣言和猜忌好奇地弥漫了这个祖祖辈辈居住的村庄。和岸芷一同长大的二牛，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暗恋岸芷已久，却不想被别人早下了手，他不相信这一切，他抓狂又恼火，做什么事情都没精打采。一天傍晚，他实在心理憋腾，一向拘谨娇羞的心爱女神，怎会这么做，为什么，一切都是为什么，她在哪里，树林里的黑影真的是她吗，她真的和别的男的在恶搞吗，辛辛苦苦爱她那么多年。但是谣言让他动摇了，他无法承受来自心底的侮辱，于是他心中的爱变成了恨。就在岸芷失踪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二牛来到古泉边上，那里写满了他们童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