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去。许侍中,我命令你。”永清胸口起伏,不停摇头。她发上簪钗坠堕,云鬟尽颓,青丝披拂他臂间。
这颇有几分狼狈的美丽,让许长歌想起,她和刘骑结下梁子的那夜,也是这样长发披垂,也是这样一袭红衣,也是这样庇护顾预。
妒火,迅速燎原。
“顾预真的不在里面吗?”他于屏风前席地而坐,依旧毫不放松地将她禁锢怀中,狎昵地在她耳畔问道。
永清何尝不知他只是猫抓耗子般地折磨她的心态罢了。
但她不能认,许长歌听见顾预在她寝中便已是这个反应,要是知道他还躺在她卧榻之上——
他的佩剑仍随于身,上面还曾沾过顾预的血。
“不在。”她逐渐镇静下来,若无其事,甚至拢了一下有些飞乱的发丝。
她指尖方才掠及之处,转瞬便被许长歌烙下隐含酸涩的吻,他的声音妒火愔愔:“那他应该在哪里?既不是入幕之宾,难不成,已是裙下之臣。”
顾预正低烧之中,魂梦颠倒,不知梦境现实,一个他最不愿听到的声音,渐渐离他却近了。
他睁开眼,试图确认只是幻觉。
但他却又听到一丈之内,传来的含着恨意的声音:
“公主对他看重如此,教臣后悔,当时没有一剑杀了他。”
他对太学生刀剑相向,正是永清所不能容忍的,她怫然冷笑:“那你当时为何不杀了他?顾预既未挡你的路,也和你从无过节,甚至连太学上书的事情也并未参与。”
“原来公主在意这个。”他托起她的下颌,夕光昏暗,她的肌肤仍然莹白如玉,他怜爱道,“他可是江东的人,欧阳野桀骜外显,这位顾怀之看着浩然正气,可未必是个善茬。更何况——”
他吻上她额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初公主在酒楼上将玉璧掷给他,公主选择了他,臣也选择了他。”
眉心灼意的吻并未纾解她的惊惧。
许长歌的脸近在咫尺,永清却觉得如此陌生。他就似黄河之水一般,平时静水澄清,一至狂风暴雨,底下阴积的疏狂与阴戾便翻涌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永清试图挣扎起身,摆脱他的桎梏:“我选择了他?所以你就要杀了他?”
“当然不是,”他恍若未见她的反抗,又把她按回怀中,地上委落的金钗与花钿闪着瑰奇的光泽,他却只盯住那双隐含怒意的明眸,“公主要他,臣才没有杀他。不然为何臣只刺了他无关要害的三剑,还留给他逃命的机会?不然为何要点他为贼首?”
永清隐约知道了他的意思,震撼地望着他:“你……”
“公主真聪明,”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平静得令人胆寒,“顾预这等王佐之才,若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早早抹杀。但公主既然要他,那臣只能让他声名尽毁,再无入仕为官的可能,他才能尽心尽力,甘心做公主的幕客。难道公主救起他的时候,他不是如此全心全意地感激吗?”
这样的真相,要是被顾预听见——
永清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屏风另一侧。
床榻之上,已有身影坐起。
她眼中的哀恸与震动,在他的妒火上,又浇一层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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