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催债者却依旧存在,不过场景不再是在他们家门口,而是在医院住院部的楼下。
“砰——”
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盛恬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然后茫然地看着因为周遭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惊呼而跑来的医护人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围着的地方,有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挡住她去路的催债者看到这一幕也突然噤了声,面面相觑。
“爸爸……”
盛恬“看”着稚嫩的自己,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双脚无意识地往不远处的事故现场走去。
明明前面有无数人挡住了她的视线,明明她没有看清那个从28层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的人的脸,可是她就知道,那是她的爸爸。
可是那个她一直仰望、敬畏,并引以为傲的父亲,竟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在医院跳楼自杀!
不可能!
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盛恬撒腿跑了过去,拼命地拨开别人…….
爸爸曾经说过,会一直保护她和妈妈的!
他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她们的!
盛恬用尽了全力地挤上前,却还是被人群隔绝在外,无法靠近半分。
可那时的她从不认输,就算被推搡撞倒,也会立刻爬起来,就为了亲眼目睹真相。
只剩最后一人了,她用手将其推开想要看清情况,却发现前面不是尸体与鲜血,而是一张死亡通知单。
一个有力坚定的声音突兀响起:
“曲女士,经我局现场勘察及法医的验尸结果表明,你丈夫盛明庭的死因为跳楼自杀,并无他杀的痕迹。”
盛恬抬头,看到对面坐着一个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是市区的刑侦队长。
她想都不想地反驳:“不可能!我爸爸不可能自杀!”
“但证据确实如此。”张队长对上她愤怒的视线,又看了一眼旁边故作坚强的曲琴,似是不忍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们有发现盛明庭的死因还有其他疑点,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调查,但最终结果还是要看证据。”
那缕悬在空中的意识比在场的盛恬要冷静——市局的刑侦队办案认真严谨,如果不是案子已成定论,不可能贸然告诉死者家属结果。
但是那时候的盛恬就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她像一只炸毛的猫,向张队长龇着自己的尖牙,固执己见地嘶吼着:
“我爸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他不可能丢下我们自杀的!”
“恬恬。”一旁的曲琴拉住张牙舞爪的女儿,“谢谢张队长,给你添麻烦了。”
然后她拿起一旁的笔,颤抖着手签字。
盛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妈妈……”
放下笔后,曲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落泪,却还要安慰她:
“恬恬别怕,还有妈妈在呢。”
盛恬此刻像是一分为二,一边贪恋妈妈的温暖的怀抱,一边却在空中看着周围的场景想被人拉了进度条,不断地迅速转换,最后停留在病房里。
而怀里的人,明明还有温度,可是她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
“妈妈!”
两个意识瞬间二合一,她惊恐地拉开距离,却看到妈妈安详地闭着双眼,手里空了的安眠药瓶掉落在地。
她着急地去按着呼叫铃,可是医生告诉她,节哀顺变。
世界坍塌,画面一转,入眼是妈妈的黑白照片。
盛恬抬眼看去,周遭的人与物也都变成了黑白,她看着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嘴巴张张合合,可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好累,她想醒来,她不想再做梦了!
可是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还是黑白的。
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要离开她?是她做得不够好吗?
她真的不想再梦到过去了,她想醒来!
可是无论她“醒”多少次,总是开头松了一口气,最后发现自己还在梦里。
谁能帮帮她?
恍惚间,她回到了高中。
她习惯在午饭后,到走廊旁的假山那里坐着。
“同学!”
是熟悉的少年声音,明亮晴朗。
“你是盛恬?”
“这是你落下的东西吗?”
没等盛恬想起这道声线的主人是谁,对方已经将一张纸递到她的视线中。
她一下就看清纸上自己的字迹,那是她给广播站写的稿子。
盛恬伸手将纸接过来,抬眸,想看清少年的模样。
但午后四散的阳光从少年背后泼撒而来,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柔光,很惊艳,可是她却看不清少年的脸。
她一下站起身来,想要换个角度去看……
“嗡嗡,嗡嗡嗡——”
盛恬忽而睁开双眼,目光聚焦的同时看到了熟悉的房间,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能真的确定,她是真的醒过来了。
太阳穴像针扎一样刺痛,可她却不敢再闭上眼睛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有些艰难地伸手去拿。
看到屏幕上的备注,表情一滞。
桑医生?<!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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