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中毒不浅,吃了药都不见好转,这副身体,还有旧疾缠身,军伤刀伤,身上还有致命伤。

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怎得将自己活成这副模样。

李宴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清爽衣裳,从镜中望自己。

同名同姓不说,就是这副面容,也与从前的自己有个八分像。

眉目间少了些英气便是。

眸光煞是灵动,这张脸倒真也是百里挑一的澄澈出尘模样,双手时常练武,却也年轻干净,手背白皙,手心也还透着红润。

只待调养好身体,一切都是重头来过。

李宴在屋内给自己扎针放血,小丫鬟在帘子外头碎碎念。

“姑娘,管家说不若就把二少爷炖的那鱼汤,锅里还剩了小半碗,再送去国公府好了,晚了待汤凉了可就不鲜了。”

李宴放完血,擦干净了手,挑了帘子出来:“用不着送,你把那剩下的鱼汤端来梧桐阁,且让我吃了好快活。”

“啊,啊?”

李宴喝着鱼汤,小坐垫上,看案上这些天与人过往的文书。

管事来传话,又捏了一把细汗:“姑娘,街上的铺子又关了几家,庄上佃户的细银一时也发放不起,这个还能再拖一拖,可那明阁今日说要来要账,现下,人已经到正门门口了。”

李宴放下汤碗,擦了擦嘴,继续看案上的文书。

这笔钱,据说是当年家中大公子买官时欠下的旧债,还了这么多年没还清,如今远在西北大营的李屈,又因得罪了县主侍卫,被打伤不说,不日还要送去大理寺候审。

李宴从案牍前堆叠的细账本中,抽出一本,扔在管事脚下。

“债多不压身,这笔沉年的旧账,你急个什么劲。”

管事捡起那页小本本。

“啊呀,姑娘,不是我要急,是对方急眼了,大抵是听说了大公子丢职的事,一下子找上了门,就在门外叫嚷着,说再不还钱,就在门外叫上个几天几夜。”

李府没落,亏得有这祖宅避身,不然以家中主事的郎君,不过才做到西北大营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何至于能在京都最繁荣的余名巷落脚,还能与魏国公府比邻。

“让他们叫,叫累了自然会收声——”

咕噜——

肠道翻涌。

坏了,那碗鱼汤。

两炷香功夫后,李宴第三次从雪隐室出来,浑身无力,那碗鱼汤简直比下了泻药还要威猛,身体本就虚弱,是叫她站都站不稳。

躺在凉塌之上,丫鬟喂她喝热汤,她捏着绣枕,若此刻那位睁着眼说瞎话的世子爷就在她面前,她定要将他捏出个姹紫嫣红。

外头催债的人果然来了。

一连串的叫喊都传到了内院。

“欠债还钱,天理难安!”

管家擦着粗汗又站在了她身侧:“如今法子都用尽了,大公子那里还等着用钱,这下可如何是好。”

李宴躺在塌上回想,李府确实清贫,府中的用度已较以往缩到十分之一,倒是那成姨娘。

“我瞧着成姨娘身上还穿着蜀绣簪的罗裙,头上别着两根翠绿步摇,府中亏债,她哪里来的额度享用。”

“成姨娘吃穿不愁,是因成姨娘来时带了不少嫁妆,她是扬州盐商家的小姐,身上很有些积蓄,就连京中那间号七十二名的正店,也是她的私产之一。”

眼神一动,管家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姑娘,切莫要再打成姨娘的主意,她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先前就借了她十两银子没法偿还,她已然投过一回井,这事还闹到了官府衙门。”

李宴单手捏着两侧额头,上半身被丫鬟扶起,眼神凶狠:“穷得叮当响的李府还怕一条命案不成,去把成姨娘的卖身契拿来,这点羊毛她不出,就找个牙婆子,把她发卖了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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