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慈幼局,才发现这里头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片愁云惨淡,反而满是欢声笑语,孩子们三五成群的,正聚在一起踢毽子翻花绳,见着生人过来,便齐齐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她们。

薛姝眨眨眼,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一个管事的人,于是只好将目光落在为首的孩子身上:“我们听说此处有座慈幼局,便来看看,马上要入冬了,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少年虽然身形瘦削,但身量却高,薛姝都要抬着头看他,更重要的是,他眼中既无好奇又无害怕,只是在淡淡打量她们而已。

然而薛姝话音一落,孩子们突然齐齐散开,目露警惕地看着她们。

他们这儿从来都无人问津,没人愿意管他们的死活,今天有一对哥哥姐姐突然过来给他们留些银子,已经反常了,结果人家前脚刚走,现在又来了一对。

魏爷爷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要对外人保持警惕才行。

“这……”薛姝和秦湘面面相觑,实在是摸不清楚情况。

“怕什么?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能是坏人吗?”秦湘一甩头发,浑身都是英姿飒爽,“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人?来姐姐这儿领银子!”

孩子们面面相觑,又往后缩了缩。

秦湘干脆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一副要跟他们死磕到底的模样。

薛姝扶了扶额,她都快不知道她们是来送钱的还是来打劫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为首的少年才犹豫地走上前来:“先生在屋里,我带你们过去……”

先生?

这地方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还能有先生?

二人面面相觑,压下心中疑惑,抬步跟着少年去了左侧的厢房。

推开门,只见屋里有一张书桌和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窗边还放着一张小几和两把椅子,角落处还放着一扇屏风,除此之外就没别的陈设了。

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空气中并无难闻的味道。

书桌后头坐着个身形清瘦的老者,身穿一袭打满了补丁,已经看不出来本身颜色的长袍,手里颤颤巍巍地捏着一支毛笔,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魏爷爷,这两位姑娘也是来给咱们捐银子的。”少年语气老成,哪怕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也依然没个少年人该有的活泼朝气。

老人点点头,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这才转头看向面前打扮光鲜的俩姑娘:“小老儿魏楠,见过二位贵人,房屋简陋,贵人若不嫌弃,便稍坐坐吧。”

按魏楠的经验来说,贵人嘛,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有几个是不跋扈的?

就方才来的那一对男女,也是像打发乞丐一样扔给他一袋银子,随后就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一样匆匆离去了。

纵然被如此嫌弃,魏楠也得对人家心怀感激,千恩万谢地把人送到了门口。

没法子,尊严有什么用?既不能让外头的孩子们吃饱喝暖,也不能让他们平安度过接下来的这场隆冬,还是银子实在。

既然得了实在,尊严不尊严的也就不重要了,贵人想踩,他就送上去让人家踩,把人家哄得开开心心的,没准回头还能想起来他们。

魏楠微躬着身子,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贵人奚落的准备,却不想那两个小姑娘只点点头,便移步去了窗边,在那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坐下了,又接过老人递来的两杯清水。

这扇窗户正对着院子,随着她们的离开,院子里的孩子已经重新活动起来,玩的玩笑的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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