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母曾是祁氏女娘,若细细算来,她与祁大将军乃是兄妹。而你我是表亲。”谢远开口。
在祁老被斩首之后,他去过祁老的屋子,将那里的东西都带了回来,其中便包括祁氏的族谱。
他翻过那族谱,族谱记录到这里就断了。
族谱中记载,上一辈中,祁氏最出名的两个男儿郎都去了,这一辈的祁氏正宗只有一个祁大将军的小郎,在祁氏衰败后不知何去。
却想不到初次见面,他看着竟似和当年的自己一样落魄。
“早先去拜访仲父时,仲父曾提到过姑母,十多年前联姻去了谢氏。你是姑母之子?”祁晏一愣。
“嗯。我叫谢远。”
祁晏再度一愣。
谢远,那个近来在幽州接济百姓,名声鹊起的寒门子?
他就是那位传闻中的谢小先生?
“龙岗书院……是你开的?”
“嗯,闲来无事,开着收些寒门子弟。我这有古书一千卷,若祁家阿兄不嫌,也可留于此。”
祁晏抿唇良久,微微颔首:“好。”
……
大雨停后,幽州刺史收到了天武帝下达的召令。
修建佛寺。
他不敢耽搁皇令,连忙抓来奴隶和死囚去做匠丁。
当发现奴隶和囚犯不够时,刺史又连忙下达召令,强制征集幽州壮丁去修建佛寺。
有些家中独子的不愿去,竟被押人的官差活生生打死。
这年头饭都吃不起,还想着拜佛烧香,真是离谱。
手无寸铁的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被迫去修建寺庙。
从潭拓寺为亡母祈福回来后,祁晏路过正在修建的寺庙,发现他们在抓壮丁,担心谢远他们,准备立刻回书院看看。
他忽然发现被抓去的壮丁行列中,有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祁晏凑近看了看,面色一喜:“阿伯!”
“望舒……”老人抬头看来,木讷的眼中多了一分焦急,“你怎么在这……快跑。”
话音落下,一条长长的鞭子朝着老人狠狠抽下来。
老人衣衫单薄,只一下便抽的他跌倒在地,脚上镣铐噼里啪啦作响。
他背后的衣裳很快变成殷红一片。
“你是何方人士,可在幽州落户?”那押人的官差看了一眼祁晏,见他年轻,目光一亮,连忙收了鞭子厉声质问。
祁晏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指了指倒地的老人,朝官差作揖:“在下出游至此,不知可否买下这位老人?”
下山前,谢远给了他一些盘缠,他没怎么舍得用。
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不过一个半只脚跨进棺材的老骨头,给你便给你吧。”那厮见到银锭子,挑挑眉,当即收过拍拍手放人。
祁晏搀扶起老人,去了偏远一些的茶铺。
“阿伯,许久不见,诸姑可还安好?”祁晏为老人倒了一盏热茶,又买来两只蒸饼,一并推到老人面前。
这位老人是祁氏人,在凉州城一事后,与他和阿母有过几面之缘。
当年就是因为这位老人,他才得以读书写字。
“去年闹灾荒,我身边也无分文——她们都在乱葬岗被豺狼分了去。”老人喝了一口茶,开始奋力咳嗽,吐出的一口血引来茶贩子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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