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的某些小土丘上,短短几天就被埋了上千人。
但是普通老百姓对这些事反而拍手叫好。
因为被活埋的要么是官老爷,要么是粮长,里长,都不是普通百姓,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
因为锦衣卫和东厂的行动,还在苏州府抓出来好多贪官,以及躲在寺庙里的逃犯,寺庙有赦免权,犯了事儿剃度出家有了度牒,官府就难以追究,结果这次直接被抓出来不少。
对于这些人,朱允炆大手一挥,洒掉洒掉,通通洒掉。
快写送他们去西天见如来佛祖才是玄妙。
这一日中午,朱允炆收拾停当,摆起辇车准备去苏州府的普通老百姓家中视察一下。
大明货殖府在各地都有门铺,杨士奇和方孝都认为江南商业本来就很繁荣,货殖府开在这里反而竞争不过本地的富商,因此这里的货殖府多以收购军供棉被,棉甲,棉鞋为主。
也就是说,货殖府在富裕的地方要做买家,在贫穷缺乏物资的地方做卖家,如此才能够平衡物价。
这件事关系到明年的永乐新钱是否值钱,能不能禁得住市场的考验,因此朱允炆必须来看一看。
简单点来说,大明新发的永乐新钱,为了弥补大明缺白银这个先天不足的弊端,要以纸钱为主,小额银币为辅,更小额度的铜钱作为主流货币。
纸钱的流通价值,在于它的购买力,而为了维持大明永乐新钱的购买力,内阁诸臣,主管经济的夏元吉,杨士奇,方孝孺几个人商量了一番,给了朱允炆一个方案。
那就是“军需民供”。
朱允炆拿到这奏折直接批准,同时佩服这帮古代最顶级的聪明人,这不就是最简单最初级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买家少花钱,卖家多赚钱嘛。
这事儿很好理解,大明九边长期需要各类棉花,布鞋,棉甲棉被,以往各地官府有缴纳布甲和多少副武器的任务,现如今将这些任务渐渐较少,转而以政府出钱,在各地方乡镇开货殖府收购点,从民间老百姓手里收购的形式。
收购的同时,也就是推广永乐新钱的过程。
只要需求一直在,那么永乐新钱就会一直值钱,因为庞大的九边各卫所需要这些棉布棉鞋棉裤。
而要想完成这件事,重中之重就是江南的棉花得种的够多,但是又不能影响到江南产粮。
江南之地,尤其是淞沪之地,自从宋代起就有种植棉花的传统,元代时候这一片的棉花种植更进一步扩大面积,而大明现如今能够在辽东站稳脚跟,在辽东铁岭等地布置数个卫所驻扎,也离不开江南地区种植的棉花。
辽东苦寒,江南种的棉花被勤劳的大明百姓用纺织机织造成棉衣棉被,桑叶养出的蚕织造成吴布,还有各类麻布。
而朱元璋在大明建国之初,也对江南地区种植棉花和桑麻尤其重视,下令江南地区,但是民田五亩以上土地者,栽桑麻棉各半亩,十亩以上倍之。
江南的卫所田,更是一半以上要用来种植棉麻桑,用以织布。
朱允炆选的是苏州府的梅里,此地乃是古镇,较为富庶,而且各家各户多有织机,也就是宋末元初被发明的黄道婆织布机。
此物本来是松江府一个名叫黄道婆的织女发明,后来推广开来,在淞沪之地十分常见,让吴布真正做到了“织布天下”。
梅里小镇不大,越有百多户人家,县官早就得知天子驾临,因此带着一大帮乡绅前来迎接。
“恭迎陛下!”
此地里长姓顾,乃是宋代迁居于此,瞧着十分富态,白白胖胖的留着两缕胡须,周围的乡绅也都养尊处优,身穿绸缎。
“免礼平身。”
朱允炆穿着一件天子常服,带着马皇后,还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犹如情侣似的走在前面,一脸懵逼的小太子朱文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为了不引起老百姓的反感,朱允炆只带了两千名护卫,没有敲锣打鼓,只是四散在周围警戒,身边跟着的也只有姚广孝和郑和,王中,以及朱赞仪,朱高煦。
而苏州府的本地主官,因被锦衣卫埋了,因此也没来。
胖胖的顾里长和粮长,乡绅们上前一阵恭维,朱允炆皮笑肉不笑地道:“各位粮长,听说江南各地税吏对新税法极为抵触,不愿意去异地收税,你们这梅里古镇如何啊?”
那顾里长连忙将脑袋摆成了拨浪鼓,这几日被活埋的粮长可不少,他们也不傻。
“陛下,我梅里之百姓皆拥戴新税法也。”
朱允炆点点头:“嗯,那就好,早先搜刮苏州富户钱财,那是摄政王燕王所为,如今在苏州府各地抓人埋人的朱高煦也是燕王之子,朕其实为一儿皇帝也,无甚作为。”
诸多乡绅连忙恭维。
站在一边的朱高煦吐出一口气,面色古怪。
陛下啊,这口锅太重,我怕我把握不住……
朱允炆说道:“新税法施行后,此地的百姓收成如何啊?”
顾里长连忙道:“陛下,新税法在江南试行后,我江南百姓人人受益,就拿本镇来说,我等世代种植桑麻织布,如今取消人头税,我等能招收的小工多了许多,产布更快。”
“门前的货殖府收购站,更是方便行市,我等乡绅皆有受益。”
顾里长说的这是真心话。
朱允炆咧嘴大笑:“挺好,挺好,当初燕王殿下可是立阻新税法实施,是朕据理力争,如今他又让自己儿子朱高煦在你们苏州府搜刮富户,朕看就是为了报复也。”
朱高煦心头苦,爹啊,孩儿有些心疼你啊……
陛下这是一点明君的心理包袱都没有啊,甩锅一绝。
那里长哈哈干笑,哪里敢搭话。
说着便引朱允炆进去镇子参观,此地十家九家都有织布机,处处都能见到桑蚕和麻,而且工坊的工人有许多外地口音,乃是解除人头税后被招来的。
朱允炆很是高兴,在工坊中转了转,却无意中看到一样东西。
一枚张士诚的牌位大摇大摆的摆在工坊里,还有祭拜的痕迹。
发觉朱允炆脸色渐渐难看,跟着他嗯的姚广孝叹道:“苏富之民,至今仍念张士诚……”
朱赞仪连忙请示:“是否将这牌匾销毁?”
朱允炆说道:“气氛都到这儿了,销毁不太好吧?”
“此物着实讽刺,朕的摄政王燕王为大明立功无数却无人问津,一个死了多年的枭雄却很多人拜?”
说着用眼睛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早已经愤怒无比,一脚上去将张士诚的牌位踹个稀巴烂。
“这昏君有何面目受拜,我父王身为大明摄政王,惠及江南,拜他还差不多。”
周围的梅里古镇乡绅地主听说朱高煦是燕王之子,个个惊诧,瞬间变了个表情,甚至胆子小的浑身发抖,身体都往一边倒。
燕王这摄政王殿下的威名,恐怖如斯!
还好朕清白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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