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觉得这段回家的路很长。

这条短短几里的路却让他觉得比他小时候跟着母亲和族人从南阳走到颍川的路要长,也比从他担任典农都尉学士到现在这十年的时间要长。

从小邓艾就在母亲的支持下,潜心读书,心怀远大志向,决心通过奋斗和才识来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

最终在自己弱冠之年因自己的才识宏博被人推荐为典农都尉的属官学士一职,这是一个很低级的佐吏。

在这个讲究出身世家的时代,家世微末的邓艾能获得此职位,对他来说已经是一条绝好的进身之路。

黄初七年十一月的颍川已是寒风凛冽,而邓艾的心也有些心灰意冷。

苦苦坚持了近十余年,可如今这一切都没了!

不知不觉间,邓艾已经回到了家门口。他听到了儿子的读书声,也听了自己妻子和母亲的交谈声。

就在邓艾推门进入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手。

一向以他为骄傲的母亲,如果听到了自己丢官的消息,又该会多么的伤心。

当年母亲为了不让他受到族人的欺侮,也为了让他有机会可以获得教育,便带着他离开了刚刚安定的汝南,来到了大儒辈出的颍川。

这其中的辛酸,让早熟的邓艾也是深有体会。

自来到颍川后,母亲一直独自劳作来供养邓艾去学习,去游历。

而自己做了典农都尉学士后,整日忙于公务,对家里照料颇少,又是母亲一人再操持,甚至亏欠。

可每次回到家,母亲对他总是嘘寒问暖,邓艾知道自己是母亲的骄傲,也是邓家的希望。

可如今,唉......

邓艾定了定神,双手一推,进入了院子。

“母亲,我...我回来了!”邓艾决定还是面对现实。

“父亲回来啦!”回应他的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一声稚嫩的童音。

童音的主人正是邓艾的儿子,邓忠。

邓忠一阵风般地跑出屋,抱住父亲的双腿,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父亲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忠儿的书还没背好呢!”

“是士载啊,今日府衙没有事务需要处理吗?为何回来这么早?”一个老妇人在年轻妇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邓艾勉强朝着笑了一下,然后连忙走上前去,搀扶老妇人另一边返回屋内,让其做回榻上。

看着床榻旁边的织棱机上的梭子,就知道刚才母亲和妻子都没闲着。

邓艾又有些犹豫是否要把去职的情况告诉家人。

邓母看到了邓艾的犹豫,便知儿子遇到了事情,便开口宽慰道:“士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家里还有些财资布帛,你尽管拿去。”

邓艾听到母亲的话,不禁眼眶一红,强忍着泪水说道:“回...回母亲的话,今日在府衙,那...那都尉因奏疏一事对孩儿百般刁...刁难羞辱,一怒之下,我便与他起了争执,结果他去了我的职。

孩儿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是孩儿的不好。”

说着,邓艾跪在了邓母的面前。

邓母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性情刚强,但从小就颇为沉稳隐忍,不会轻易与人争斗。

今日只是想必也是到了他所不能忍的地步,才会有如此举动,自己怎可再怪罪于他。

邓母拉着邓艾的手,说道:“士载,这又不是你的错,母亲怎可再怪罪于你呢。

母亲年纪大了,也巴不得希望你在我身边多陪陪我呢。”

“正好,这次去职,也得了清净。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我的宝贝孙儿一直在念叨你为什么不多陪陪他。”说着,又拍了拍正靠在邓刘氏怀里的小邓忠。

随即邓母便让邓艾起身,还宽慰着他让他趁机好好休息几天,正好教她的小孙儿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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