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宾楼是京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因其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又有珍馐美馔,因此一直是富贵人家、达官贵族的最爱。

叶玩如今正和一位朋友在鸿宾楼的包厢里吃酒。

这位朋友正是叶玩之前在赌场遇到的赌友,此人姓朱,因家中排行第五,大家都叫他朱五爷。朱五爷常年厮混在赌坊之间,对于赌之一道颇有些心得,便指点了叶玩一二。

叶玩本不好赌,不过是想碰碰手气小赌一把,没想到越赢越多。此后叶家四房又出了事,如今叶玩独大,便渐渐地拿了一些四房的家产投进去,没想到手气忒好,竟又赚了十番回来,便在鸿宾楼摆了酒宴请朱五爷感谢一番。

叶玩本就酒量浅,几杯下肚就觉得轻飘飘的,舌头也大了起来,笑着拿着酒杯敬向朱五爷:“来,再干一杯!今日,就算我请你的!”

朱五爷笑眯眯地接过,却没有喝,而是笑着给叶玩再满上一杯,说:“玩少爷,你如今可是发达了,那么多的银钱在手,不如再去玩一把?”

叶玩刚想拒绝,朱五爷却又笑着说道:“投入越多,回报越多。到时候别说是‘弃祖’叶家了,就连杏花叶家也不及你资产丰厚,整个叶家都要听你的话!”

叶玩被朱五爷说得心动。

别人不知道,他如今身为叶家人却是知道的。如今叶家四房他独大,他特地理了一遍四房的家产,虽然不及叶家其他几房富贵,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足够他好几辈子衣食无忧的了。

如果能将四房的家产也翻上十番……

叶玩嘿嘿笑了起来。

朱五爷见机,又压低声音,以十分好奇又憧憬地话语说:“玩少爷,叶家四房也算有钱了,您是怎么被叶家四房认下的,我先前可完全没听说过,您讲一讲呗?”

叶玩酒兴正浓着,闻言斜睨了朱五爷一眼,得意地说:“想知道啊?嘿,当初还是叶祖辉主动找到我的,我什么都没做,他就把事情给我办好了。”

朱五爷听了十分惊讶的模样,眸光里更闪着几分佩服,说:“那听来还是他求得你啊!”

“可不是。”叶玩乐呵道,“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找了个改嫁过的小妾,就说是自己儿子的娘。”

朱五爷心头一跳,又装作好奇地问:“那,这女人岂不是有丈夫的。”

叶玩用多了酒就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头也没抬地说:“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说完又特别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反正被解决掉了,怕什么……”

朱五爷心中猛地一惊,怪不得叶家五爷让他给这位套话呢,听这话里话外,恐怕是有人命官司。

叶家五爷为人仗义,当年曾救下要被赌坊斩了手脚的自己,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一定要告诉他一声。

朱五爷赶紧让鸿宾楼的小二把叶玩安顿好,又另外请了叶祀竹说了此事,叶祀竹闻言十分惊异,向朱五爷拱手道:“朱兄,此事还请你不要张扬。”

朱五爷忙摆摆手说:“你我之间什么交情,你尽管放心。”

叶祀竹心中稍安,突然又想明白了为何叶琼会把事情交给自己去做了。

他总以为叶家复起,最终要依靠的还是做官的大哥和三哥,或者下一辈中的出色男丁。但叶琼却说,他这个不学无术,整日里喜欢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的,也可以成为叶家复起的助力。

直到如今,叶祀竹才真正明白了叶琼话中的意思。

叶祀竹又多嘱咐了几句,让朱五爷慢慢引着叶玩将家产全部败光,叶祀竹便匆匆回了叶府见叶琼,告知了事情的经过。

饶是叶琼,也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当机立断地说:“我记得叶玩的‘生母’被放在了庄子里,这条线索,值得一查!”

……………………

叶家的庄子多半是叶琼的祖母叶岭还在时置办的,因此连在一处,叶琼借了巡查庄子积水情况的理由,来到了庄子里。

庄子上的人叶琼已经让叶管家清理过了一遍。叶管家如今年事已大腿脚也不太利索,叶琼便提拔了叶管家的二儿子叶二。

在叶琼前世的记忆里,叶管家的大儿子叶大学问做得好,二儿子善经营,可惜前世叶管家一家也被叫魂案牵连,过得很是艰难。叶琼嫁入韩国公府后就给叶管家一家放了籍,给叶大赐名叶明楷,叶二赐名叶明理,叶明楷后来做了文山书院的夫子,叶明理则被叶琼派到了五叔身边帮五叔经营产业。

还没被赐名叶明理的叶二早早地等在了庄子里,等叶琼到了立刻引着她先坐下,奉了茶说:“姑娘且稍等,我让人把看门的给引开,那边听说可看得紧呢。”

叶琼颔首,心中愈发笃定。

看守得越牢,就越说明有问题。

叶琼没有等一会儿,叶二就过来了,说:“那边虽看得紧,看门的人却好久没拿到钱了,一听我们这边的人说要打马吊就走了,姑娘要亲自去见见里面的人吗?”

“我去见见。”叶琼说,“不然我不放心。”

叶家四房庄子的某一间昏暗的小屋里,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正抱着团没有孩子的襁褓,时而大笑,时而哀哭。

叶琼推开门,房门外突然亮起的亮光都没有让女人抬头看一眼。

叶琼安静地坐在女人的对面,听女人絮絮叨叨地说:“孩子,娘在这儿,你饿了吗,还是渴了?”

叶琼心中动容,试探地说:“你有丈夫和孩子,对吗?”

女人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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