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阜成门。
今年几场大雪,让天气愈发严寒,这取暖之事便显得尤为急迫了。
所幸京师西郊的西山蕴藏丰富的煤炭,是故市井小民无论是出于自家取暖需求,还是存着贩运些煤炭回京贩卖赚些银钱的心思。
位于京师西城门的阜成门前便能见到往来如织的京师百姓推着独轮车驮运着煤炭进入京师。
平头百姓为了生计奔波,王侯公子却依旧四处玩乐。
而西山除了煤炭更有号称燕京八景之一的“西山晴雪”。
一阵马蹄声响起,城门前的众人便见数位年轻公子驰马而来,显然是刚刚赏雪归来。
“快闪开......”
运煤的队伍被疾驰的马一惊,见机快的人将独轮车挪到了道路一旁,可终究有人反应不及时,或者力有不逮,有心无力。
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苍头跌倒于地,他的旁边是已经倾斜的独轮车与散落于地的细碎煤炭。
老苍头见此情景不禁手足无措,泪流满面。
“哈哈......”
“有趣!”
被众少年簇拥着的仇誉见状不由在马上笑道。
阜成门前的众人见状不由指指点点,都愤怒于仇誉的蛮横,可怜地上老苍头的不幸。
可也只是窃窃私语罢了!
京师百姓向来是有眼力的,虽然不清楚仇誉的身份,但从他那一身上好的白色狐裘,不难看出其人非富即贵,自然没人愿意去触那霉头的。
簇拥着仇誉的众少年中有一人名叫汤世隆,他乃灵璧侯汤佑贤之子。
灵璧侯一系出自汤和一脉,自汤和死后,三代皆早逝,无法袭爵,是故汤氏子孙至明英宗时失爵。
直到嘉靖十一年,嘉靖皇帝优待勋臣,复给洪武、永乐朝停封的李文忠、常遇春、邓愈、汤和和刘基五家勋臣爵位。
汤世隆之父才得以续袭灵璧侯。
失爵百年猝然袭爵,根基自然薄弱,是故汤世隆等人自然要交好如今正得圣宠的仇鸾之子仇誉。
今日陪仇誉一起去赏“西山晴雪”便是此中用意了。
但是汤世隆可比仇誉懂得进退与分寸。
毕竟他家老祖宗汤和可是在洪武朝最后能寿终正寝,保身之道可谓家学渊源。
汤世隆见道旁百姓敢怒不敢言,知道影响不好,便打马上前,劝仇誉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城的好。”
仇誉闻言瞧见老苍头依旧瘫倒在地哭哭啼啼,也觉得没了先前的乐趣,便呵斥老苍头让他将独轮车挪开不要挡道。
可这老苍头不知是吓到了,还是摔坏了,反正是半晌没动静。
仇誉跋扈惯了的,见状便一马鞭抽了过去,老苍头顿时抱头躲避。
“贱民,让你躲,我让你躲.......”
鞭子抽在身上,让老苍头痛得嗷嗷叫。
汤世隆见状微皱眉头,本欲上前劝阻,但看到仇誉暴怒的脸庞,迟疑没有出言。
汤世隆不敢阻拦仇誉,可有人敢。
“住手!”
随着话音落,众人便见一个年过四十的儒雅男子自不远处迈步而来,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约十六岁的少年郎。
儒雅男子着常服,看不出身份,只是鼻梁硬直,尤其下巴特别方正,一看便是那种嫉恶如仇之人。
而他身后的少年郎却是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显然是锦衣卫无疑了。
“陆绎,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要阻我不成?”
仇誉目光快速在儒雅男子身上扫过,随即看向认识的陆绎道。
陆绎闻言也是颇感无奈,他不由看了一眼前面的沈炼,心中纳闷,像他爹锦衣卫都督陆炳那样的厂卫中人为何如此器重眼前这个刚直之人。
但无论如何,陆炳入宫前可是交代过他,要好好招待才入京任职锦衣卫经历的沈炼。
所以今日他才陪同沈炼去赏“西山晴雪”,可谁知竟然会遇到此事了。
不待陆绎作答,沈炼前行几步扶起老苍头,这才面向仇誉道“天子脚下,京师乃首善之地,哪里容你如此践踏王法!”
声音洪亮,振聋发聩,一时让仇誉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随即便是大怒,身为咸宁侯之子,他在京师横行惯了,何曾被人当面呵斥过。
之前仇誉是碍着陆绎的身份,如今见眼前的沈炼如此不晓事,哪里还愿意忍,便也是扬起鞭子,准备抽向沈炼。
“仇誉住手......”
陆绎见状愤怒于仇誉如此蛮横,便准备上前阻拦,可显然鞭子更快。
正当陆绎心急之时,便听身后不远处再次响起马蹄声,随即他便见到从他身后伸出的马鞭堪堪缠住了仇誉挥出的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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