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
如释重负的魏尘颓然坐回到澡盆之中,全身上下的肌肉酸麻一片,凝聚不起半点力气。
直到此刻,他才有些了然——
那时,娘亲为何执意要养着这样一只食量惊人的雄鸡。
“娘,养只会下蛋的母鸡不好吗?”
年幼的魏尘不解地问。
“不好!小吃货!”
娘亲轻点了下他的鼻梁,却是一口回绝。眼见着他一脸委屈,便又补充说道:
“孩子,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也不懂。
等你长大了,娘和爹自然会告诉你原因的。
或许到那时,你自己也便懂了。”
继而,一脸严肃地叮嘱他一定要小心饲养家中的一狗一鸡,决计不可轻慢。
原来如此……
感知着澡盆之中的热水渐凉,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的魏尘加快速度洗好了身子,又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麻利地走向灶膛。
揭开锅盖,一阵番薯独有的清香扑鼻而至,显然已经熟透了。
由于将家中仅剩的窝头悉数喂给了那两个狼心狗肺的逃兵,昨天下午至今魏尘压根就没有进食,加上折腾半夜早已是饥肠辘辘。
等不得番薯冷却,他就迫不及待呵着庶几被烫伤的手指狼吞虎咽吃将起来,那馋劲恨不得连同外皮一并吃了。
转眼看到一旁眼巴巴盯着自己进食的大黑狗,忽然心有不忍,于是将小半个番薯连着薯皮一起扔了过去。
大半个番薯入腹,虽然饥饿感仍在,但魏尘却不舍多吃了。
此去路长,这些口粮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着自己走到军营,可不得省着点吃?
本欲将余下的番薯和玉米悉数装进包裹,忽然想起鸡笼里面救了自己一命的凤鸣雄鸡,于是急急将之放出,将小半根玉米扔向了它。
天光越来越亮的时候,大风也渐小了下来。
就在雄鸡低头开心啄食的当儿,魏尘预感到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狗壮着胆子牵着大黑打开了房门。
先是四处观望了一番,确认那未知的黑影已经远去,这才徐徐走近了窗棂,
入目之处果然是血肉横飞碎骨遍地狼藉一片……简直惨不忍睹!
“哇!”
魏尘胃里面蓦然一阵翻江倒海,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吐了稀里哗啦。
适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番薯,就又全部转赠给了身旁的大黑狗。
魏尘佝偻着腰,一手扶窗一手擦拭着呛出的眼泪,总算平复下来。于是转身进屋,取来铁铲和簸箕强忍着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认真清理起来。
正小心翼翼将血肉碎骨等悉数铲除,进而深埋在房子旁的树根之下,以绝后患。
蓦地里,
叮当一声,一把金属质感的钥匙从铁铲中间滑落在地。
这是……自己掉的?
乍一入眼,魏尘便觉得那把钥匙的样式非常熟悉,但依稀觉得又稍有不同,于是俯身拾起随手放在了窗台之上。
清理完现场又用洗澡水仔细将地面冲洗了数遍,魏尘这才拍拍手准备回屋,
俯身取过铁铲的当儿,肘部无意间触及置放在窗台的那把钥匙,又是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若非如此,魏尘还真把它给忘了,于是从地上拾起回到了屋内。
而今的家里早已一贫如洗,但是因为父亲此前积累下来的缘故,各式各样的器具倒是不胜枚举,农具更是样样不缺,譬如推车、铁叉、铲子、锄头、犁铧……
尤其是锁具,大大小小的锁具,怕不有百具之多。
父亲心灵手巧,尤其善于制锁,这是远近皆知的事情。方圆十数里的锁具,大多出自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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