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约兄。”

青衫书生名陈伯约,年二十五,与许采臣同在县学读书,算是同窗好友。平生唯爱搜集各种奇闻轶事,乐此不疲。

整个钱塘县学乃至钱塘县城,想知道各种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事情,找他打听准没错。不论是红杏出墙、子孙不孝、赌狗发财或者卖妻卖女,保管给你讲的绘声绘色如临其境。

“乡试将近,来回奔波太累了,准备在县学住一段时间专心求学,这不,今天把各种家当都带来了。”

许采臣略微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伯约兄又听到了什么新鲜事。”

“比不得采臣,乡试我是无望了。恰好此时有空,我与你同去县学,顺便讲讲那件怪事。”陈伯约先是略微遗憾地感慨一句,随即兴致盎然道,“你还记得七天前方子启的父亲去世了吗?”

二人并肩同行,婴宁埋在书篓里侧耳倾听,她对什么事情都好奇。

许采臣点点头,道,“记得,大家是同窗,那天我们还一起去吊唁了。”

陈伯约啧了两声,“昨天晚上,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去了方家,说他有替死之术,可以以活人代死人,令人死而复生。”

“妖道之说,无稽之谈。”

许采臣抨击道,哪怕鬼神之说是真,但替死之术如此邪门,以活替死,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哪怕真的活了过来,谁知还是不是原来的人呢?

“谁说不是呢。”陈伯约附和了一句,“而且,这妖道还说,替死之人不能是无关之人,必须是死者生前亲近之人,而且必须真心实意,不能有丝毫不愿。不然非但无法救活死者,反倒会把他和活人一起搭进去,共赴黄泉。”

“方子启答应了?按照他的做法应该是直斥妖道,直接将人赶走。”

许采臣皱皱眉头,方子启家中小有钱财,单单钱塘县县城内就有两套大宅子,平日行事聪敏谨慎,与任何人都聊得来,但都不深交,典型的商人作风,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

这样的人做事习惯性权衡利弊得失,比较自我,不可能是愚孝之徒。

“怎么可能?”陈伯约呵呵一笑,“如果他答应了最多是一件奇事,甚至方老爷真的复活,也不过是一桩怪谈。不过有趣的是,他虽然没答应,但他家的管家答应了妖道,准备用自己的死换方老爷的活。”

许采臣敏锐意识到这中间存在的问题,“不孝?方子启这辈子完了。”

大乾以孝治国,孝尚在忠之上。

万事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倘若管家不答应,方子启斥责妖道,不信鬼神之说未免不能成为一桩美谈,但管家答应了,那世人会如何说?

忠仆尚且知救主,亲子竟不能救父!

道士替死之术是假,忠仆美名远扬,方子启臭名远扬,替死之术是真,方子启更是万死难赎其罪!

“听人讲,那个管家在方家做了一辈子,方老爷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其人无妻无子,一直把方老爷当做子侄辈看待,尽心尽力。方老爷念在管家年迈忠心耿耿,也有求必应,帮其安享晚年。”

前因后果讲完,陈伯约说,“那道人说今晚七星汇聚,鬼门大开,正是施法救死的好时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晚上一起去看看,采臣?”

“可以,同去同去。”

许采臣思虑稍许答应了下来,直觉告诉他,道士有问题,管家有问题,但是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一切都看上去那么完美,老仆救主,不孝子冷眼相看。

闲聊许久,不知不觉已到县学内。

二人先是拜访了下教谕,随后找了间闲置的小院陈伯约帮着许采臣打扫一通,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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