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便是冯母念念不忘的过往了。
灼热刺目的火光中，冯毅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却完全无法唤醒母亲的亡灵。
火光倏地消失不见，连着冯母的身形，也一起从面前消失。
一切恢复了正常。
眼前，是爆炸之前的那个整齐洁净的麻辣烫店铺。
冯毅跪在母亲自尽的地方，垂着头，哭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从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冯母也算是可怜，一路上遇到了这么多不靠谱的人，恐怕是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多年，最终有些精神紊乱了，所以才引炸了店铺。
冯毅突然开始痛苦地扇自己巴掌，一边扇一边骂着：“不肖子孙，不孝儿子，连娘精神不对劲都没有发现，不肖子孙不孝儿子……”
纪南歌没有阻止他，任由他在一边发泄着。
但眼见着冯毅一边痛哭一边自虐着，冯母的身形却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那身形缓缓地在冯毅的面前蹲下，轻轻地喊了一句：“儿子啊！”
冯毅停下了双手，惊讶地抬头。
他看到了已经逝去的母亲，是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梳着利落的发髻，穿着只有节日才会穿的淡红色的确良衬衫，淡淡地涂了一点口红。
冯毅有些犯傻，没有反应过来该说什么。
冯母却轻轻地捧起他的脸，心疼地道：“我儿受苦啦！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没能给你留下，想帮你守住房子和地，也没守住……”
冯毅发现自己和母亲可以有肢体上的接触，忽然疯了一样将母亲扯到了怀里，拼命地抱着，嚎叫着哭着。
冯母一改记忆中飒气利落的形象，温和地拍着儿子的后背，轻轻地说着：“当娘的给你拖了后腿，以后你的日子就得自己走啦，娘也只是想让你成个家，有个能照顾你的人，可是娘没钱，也给你挑不到好媳妇，让你受苦啦！”
冯毅呜呜地哭着，拼了命地摇头。
但紧接着，他忽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明明紧紧抱在怀里的母亲，忽然不见了。
不是母亲不见了，而是他抱不到了。
他伸手拼命地抓着，想抓住母亲的身形，却见母亲虽然就站在他的面前，却越来越透明，透明到他无法再触碰到。
哭了半天的冯毅终于缓过了神来，从嗓子眼迸发出一句撕心裂肺的“娘——”，嘭嘭嘭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冯母心疼地看着儿子，用手捧着胸口哭得不能自已。
末了，她看向纪南歌。
“这位大师，我之前造过太多的孽，有大师说过，要么破财，要么偿命，我来偿命了，我儿子以后是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纪南歌心说那两个骗子一看就是想讹你的钱的，你怎么能信到把自己的命都给丢了呢！然而此刻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回答我一个问题，”她冷冷地说道：“你做的剪纸，有一种四瓣花瓣的花朵纹样，你是从哪儿看到的那个纹样？”
冯母愣愣地站着，没有回答。
“说！”
冯母眼睛发直，疯狂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纪南歌笑了，很浅浅淡淡地笑，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
冯母的身周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舌将她包裹在其中，肆意地舔舐着她。
对于一个死于大火中的人而言，这种情景再现未免残酷了些。
冯母歇斯底里地呼喊了起来。
冯毅疯了一样扑上去拉母亲，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触碰到母亲，也触碰不到那些火。
“你救救她，你让火停下来！”他对着纪南歌喊着。
纪南歌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没有！我没见过！啊——”
火势越来越大了。
冯毅扑过来厮打纪南歌，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架势，被她一个侧身躲过，一脚踹翻膝盖，一肘按倒在地上。
冯母在歇斯底里的哀嚎中看到儿子被打，又急又气地咒骂了起来。
纪南歌冷笑：“你搞清楚，是你儿子花钱请我来的，他还想对我动手？就算你此刻成了恶鬼，我也有法子让你灰飞烟灭你信不信？”
趴跪在地上的冯毅“嗷呜”了一声，“娘啊”地喊了起来。
冯母终于坚持不住，一边喊痛一边嚎叫着：“我说！是有大师给我的图样！……”
火势瞬间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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