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繁阔广大。
此刻,天色未足晚,玉兔尚霜白,赵柽坐在中堂椅上,双目微闭,手中捧着杯饮子,用厚牛皮纸卷了个细筒慢慢喝着,他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从他穿越过来,已有数次这般,却总是捋不到头绪。
原本这一朝的道君皇帝二子早夭,乃是出生第二日便故去,而他便是这时穿越至襁褓之中。
本来也想着争一争九五之位,然后励精图治,做一个中兴之君,可随着对这一朝的愈发了解,却发现这难度实在有些过高了。
这一朝此刻的光景并不比明末强上多少,表象繁华,却内枯外竭,重文轻武,又尾大不掉,鉴五代乱像,陈桥之事,却又矫枉过正,金瓯残缺,朝堂地方,无一为事,民怨深骨,官吏似豺,国本动摇,无以为继,昏昏度日者,便为清明。
从根子上就已经烂掉了。
这还能如何?励精图治已没甚大用,便是刮骨疗毒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没奈何就要打碎一个旧世界,刀枪救国罢了!
只是赵柽当下却纳闷心中的古怪之感,他自穿越后,文可过目不忘,武则一通百通,只是心中这古怪感觉总是不知在何处差了些什么。
“二大王。”门外走进亲随报事。
“说了几次,如今我已在朝中任职,称小相公便是。”赵柽放下饮子,看向那名唤做雷三的亲随。
“是,小相公。”雷三尴尬一笑,上前呈递了物事:“米公公着人送来信笺。”
赵柽拿过信快速瞧了一遍,倒也没甚大事,只是这位皇城司司使米震霆有位故友,也曾身居庙堂,有着太尉衔号,却在致仕后的几十年里,子女无能,最后乃至家道中落,竟到生活都难以为继的地步,所以携带最看好的后人投奔,这位米公公便举荐了他这边的门路。
赵柽看完后,不由笑笑,米公公在内庭并不算位高权重,皇城司使这个阶官原本品级就不高,又被勾当皇城司给架空,算是闲职,但于内庭中,却无人招惹他,梁师成不愿,杨戬不能,李彦不敢。
究其原因,就是这位米公公实在太能活了,从仁宗时就在宫中任职,如今已经历经五朝,神宗时也曾任过内侍省监,统管所有宦官内侍,后来年龄大了,又不愿离宫,这一朝道君皇帝继位后,念其不易,封了闲职,自此养起老来。
不过说实话,赵柽有些看不懂这位米公公,别的宦官有了权势,都是想尽办法捞取金银财帛,然后在外购置产业土地,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
这位公公则既不置办房产,也不收买土地,或许……是奈何没钱?赵柽琢磨着,并未听说这位公公掺和朝上政事,既不掺和,又何来许多金银进项?
信上那位家道中落的老太尉论起年纪和米公公伯仲之间,是仁宗朝时的官,英宗时致的仕,那光景儿政令还算清明,想来可能是没留下太多后路,以至今日走绝,若不是老太尉活着支撑着,估摸早就衰败成破落户了。
赵柽思忖左右不是大事,何况他此刻正需聚拢的各方人物,心中便将此事记下。
转眼天色暗了下来,远远的樊楼处有乐声随风而来,虽只袅袅,却也丝滑,不过接着便被汴河上的喧闹给掩盖,那却是另一种风情,让赵柽心中升起前往州桥处走一走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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