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奇道:“黄将军乃陛下爱将,想来黄元亦深受陛下重恩,如何也要造反?还要诬告丞相?”
刘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汉升去世之后,未有子嗣,他生前最喜爱的,就是这个侄儿黄元。我感念汉升生前功劳,故对黄元一直不薄,拔其为汉嘉郡太守。黄元亦一直对我忠心耿耿。”
“不知此次,他与孔明究竟有何矛盾,竟至闹到如此地步?”想到此事,刘备皱了皱眉头,苍老的脸上尽显疲态。
“思潜,自从夷陵归来,我感觉精力大不如前,不愿费神于这些事上了。我命你为朕之特使,前往成都,调查此事原委。记住一点,黄元虽是一介武夫,粗鄙暴虐,但亦是朕之忠臣,尽量不要伤了和气。”
“是。”
“另外,你这个新任的太子仆射,也该走马上任了。去见见太子吧,此子从小缺乏管教,惫懒成性,实在令我头疼不已。你这么聪明,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太子收起贪玩的性子,好好读读书。一切以我的名义,无须顾忌。”
“去吧。我累了。”刘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只觉得胸中憋闷,气息越来越弱,汗水从额头渗出。便赶紧将事情交代完毕,准备去卧榻上歇息去了。
“遵命。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周默拜了一拜,然后告退。
周默早就不想再在永安待着了,有了新的命令,便马不停蹄,带上老穆,点了本部部曲数百人,离开永安县,朝着成都出发。
大船沿江西上,过临江,江州,江阳,折而向北,过南安,武阳,再转陆路北上成都,一路顺风顺水,尽览蜀中美景,千里沃野。
只是,连年不休的战争,已经给这片号称天府之国的肥沃土地留下了清晰的疤痕。
周默沿路观察,很快便发现这样一个特点:在农田之中干活儿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极少有青壮年男子,与在官渡口的时候,能够轻易雇佣到不少青壮男性民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穆解释道:“除了位于深山的村庄,官府的手暂时还伸不到那么长,所以能看到很多青壮男子之外,这些平原沃土上耕种的百姓,早被纳入了编户齐民,田税、劳役、力役、兵役,每一项都躲不过。这些年战争频繁,故而男人都外出打仗了,只能由留在家中的老弱妇孺照看田地。”
周默暗自神伤,心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乱世之中,人命当真贱如蝼蚁。譬如夷陵一场败仗,蜀中多少家庭从此破碎?若有机会,一定要报告朝廷,尽可能给予抚恤才是。”
“至于人人安居乐业,丰年有所积蓄,荒年不受饥馑,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更是不知何时才能达成的美好愿望。”
……
成都到了。
军队通常不许入城,于是周默将大部队驻扎于成都南营,带着老穆等几个随从,进入了成都城中。
作为一座两千多年来都没有改名字,也没有挪地方的大城市,成都自有其独特的魅力。
即便是这一千八百年前的时代,成都已经有人口数万,街道修得宽阔笔直,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官市繁荣。
城中被一堵城墙分割为大城、少城。大城在东,少城在西,州府驻于大城,而县府驻于少城。
周默没有去官署制定的驿馆歇息,他大手一挥,自掏腰包,在成都最豪华的酒楼云锦阁订了两件上房。他自己一间,老穆和两名随从一间。
安排好住处,作为新上任的太子仆射,周默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太子刘禅,顺便见见自己的东宫同僚们。
对于这个自己未来的主子,史上著名的昏君,诸葛亮的拖油瓶,周默也是颇有好奇心。
刘禅的太子宫,位于城北的武担山。这里曾是刘焉、刘璋父子修建的祭天场所,刘备亦于此地登基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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