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拆迁费定了吗?”

“还在谈。那块地家里我爸、我妈、我哥,我,四个人都有份。应该人均有个百把万吧。”说这话时,佳期的眼睛亮晶晶的。

凌风从手机上的红绿线中抬起头来:“佳期,恭喜你你成为我们三人中第一个百万富翁!马上踏入上一阶层,不再是手停口停的老打工人。苟富贵,勿相忘!”

“八字还没一撇。具体的还得等正式文件下来才余数。不过我妈说让我相亲的时候别提这事,免得惹祸上身。”

“阿姨果然英明。”雅意拍手称赞。

接着她们又聊了下一百万怎么说的话题。佳期的想法是拿50万出来在龙城付个市区首付;10万块拿出来和朋友合伙作个小生意啥的,赔了只当是学点经验,赚了就是人生的另一种可能;2万拿来旅行;3万用来改善皮肤;其余的嘛当然是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聚会结束时,雅意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回到出租屋。这次聊天没有给雅意带来任何帮助,前半段被两个闺蜜责备,后半段则假装沉浸在佳期未来的美好生活当中。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其它原因。总之,雅意胸口憋着一口气郁郁难疏。佳期际遇好,于情于理都应该替她高兴,可为啥会在自己心里卷起一场风暴呢?

第二天,天空下起了小雨。公寓楼下的栀子花在薄雾微雨中煞是好看。绿油油的叶,衬着洁白的花朵,清新的芬芳随着氤氲的空气浅浅地飘荡在空气里。

上班时,雅意选择了一款气味清凛的香水,眼神中的几分忧郁竟让她生出几分疏离的美感。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雅意一反常态语气温柔地主动与刘启明打起了招呼。

“早,启明。”雅意嘴角似笑非笑。

“早,雅意。演唱会的事我要晚点才能回复你。”刘启明感到双膝发软,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哦,刚想跟你说来着,我可能没空去。先忙啦。”雅意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不再理会刘启明。

雅意坐在自己熟悉的工位上,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认真地审视着身边的人与物,开始了冗长的自我剖析。

大办公室坐了13个人,年龄最大的40来岁,最小的19岁。四分之三已婚/已恋,剩下的四分之一,不是性格古怪,就是长相古怪。坐在雅意左手边的男同事,才23岁的年纪猥琐到从别人的快递里面抠猫粮出去喂外面的流浪猫。平时聚餐不请自来,一到结账则溜之大吉;工龄最长的刘姐做了十几年,一路从花季少女熬成2个男孩的妈,下了班还要赶回家做饭兼辅导孩子功课,身上七劳八伤的;还有一个爱牛吹的甩锅侠,凡事都是大包大揽,一副能人模样,真办起事来责任都推给别人...

办公室内装潢陈旧,设备落伍。地板粗糙发黄,头顶是白得晃眼的吊灯,窗外常常是灰蒙蒙的,角落里种着几盆毫无美感的盆栽,几声闷雷混着办公室的嘈杂,更显得死气沉沉。

这些人的工资,最高的也不过一万出头。连龙城市中心半平米的房价都买不起。就这点碎银用数十年青春一点点熬出来的。雅意自问没这么有耐力。这些人身上没有一点希望,唯一的人生路径就是省吃俭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凡小日子。身体一天天地衰老,灵魂比肉体更早消亡。终其一生,哦不,从现在起到接下来的一代,几乎没有暴富的可能,更不会有智力上的飞跃。子孙只不过是重复着这枯燥的下陂路人生。

雅意似乎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震惊冷汗直流。办公室那个老烟鬼又开始了每日的垃圾桶咳痰环节,雅意突然忍不住冲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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