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出大事了!
消息传来时,富川县的县令赵先明还没有睡下。
提刑按察司不久就将对湖广行省进行巡视,各地官员都变得异常的勤政。
他们忙着粉饰辖内的民政、税收、教治,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巡查中能够交出一份看得过眼的成绩,获得上官的青睐,在朝堂中脱颖而出。
——至少保住现有的官职。
所以当主簿曹胜闯进房门,告知吴家出了事的消息,赵先明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羊毫笔落在桌上,将摊开的卷宗染黑了大半。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扶着桌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大人……”曹主簿担心的看着赵县令,想要上前搀扶,却见他摇了摇头,定了定神,这才哑声问道:“死了多少人?”
“死了两个,吴先和他的长子吴清远。”
赵先明的眼前顿时一阵发黑。
不能怪他这个一县之主如此失态,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
乡绅吴先,是吴家的现任家主,今年已经年满八十,财雄势大,在富川县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一同殒命的长子吴清远,更是当过十年知府,刚刚退下来还没半年。
谁知道在吴家背后,有什么样的亲朋故交?
又谁知道,他的身死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赵县令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涩声问道:“说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的经过其实并不复杂。
这日是吴先的杖朝中寿,长子吴清远为了孝敬老人,特意重金邀请兴国府最有名的吉祥班唱戏助兴。
这父子二人为了图热闹,专门在东坊清空了一大片场地,对全县百姓开放。二人则在台前落座看戏,众多仆役、侍女在旁簇拥伺候,周围又有无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着实是出尽了风头。
临近亥时,有青衣花旦上场,刚唱了几句,突然暴起刺杀。可怜吴家父子猝不及防之下,当场双双殒命。
在场的也有维持秩序的官差衙役,见状急忙上前抓捕,谁料到刚刚奔上戏台,却见台上只剩一套空荡荡的戏服,凶手早已不知所踪。
“戏班子的人呢?”
“都不见了……从班主、管事、行头至下,一个都不见踪影!”
赵县令脑中一阵恍惚,半晌才抓着桌角,恨恨的说:“一群废物!”
虽然知道县令老爷并不是在骂自己,主簿却还是老脸一热。半晌才讪讪的说:“老爷,据陆班头说,他已经下令守住城门,端保一个都逃不出去……”
守城门?
赵县令冷哼道:“这个时候守城门有用?只怕人家早有脱身之计!”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尸体在哪里?”
“吴家人不肯把尸体送至殓房,吵着不见凶手不下葬。故而衙门仵作已经赶去现场,现下想来应该还在那里。”
“速速带我前去——”
其时子时已过,外面的夜色愈发深邃。
二人顾不得许多,赵县令从架上扯下官袍,胡乱套在身上,一连声催促备马。有差役牵马备镫,二人翻身上马,匆匆朝城东坊市赶去。
远远见到东坊街口竖起四尺多高的戏台,四周燃起无数灯笼火把,照耀得半边天阶亮如白昼。
吴家人的哭喊声遥遥传来,听得赵先明一阵头皮发麻。
来到近前,只见台上台下一片狼藉,箱笼桌椅散落一地。一群人或跪或立,只在那里哀哀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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