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开元二十八年,河西大都督夫蒙灵察奉命追讨西突厥余孽,整河西军两万人,又征调北庭瀚海伊吾两军五千人,从轮台龙塞发兵两路,一路中军北穿荒漠,一路侧翼西进,因中军在荒漠迷路晚了三日,合围西突厥不成,侧翼遭西突厥主力反包围,交战失利退守碎叶城,后留瀚海军驻守牵制,不敌城破。

流兵散回途中遇河西中军,夫蒙灵察贪功,遂与西突厥大军在长生原决战,彼强己弱,唐军绞战而死过万。

河西军仓惶后撤,这一仗让唐军至少要休养生息三年,突厥人并没有继续追击,因为在西面还有强大的安西都护府,他们可不想遭受腹背受敌之苦。

长生原,北依碎勒河,南有起伏丘陵,宽阔平坦,是难得的山麓草场,历来是突厥人的主要放牧场所。十月的长生原黄草冻土,本是荒凉之地,此时却被另一幅景象填充:斜插的军旗长枪,钉在尸体上的箭杆,犬牙交错的长刀,还有尸横遍野。

秃鹫正在天空盘旋,待数日后它们的腐烂盛宴才是开始,天灰蒙蒙,对于满地的尸体来说,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它们的血肉来年将滋养出肥沃的牧草。

突厥散部还在打扫战场,他们需要铁器,钱粮,以及最贵重的甲胄。南面的丘陵某处,有一支十余人的突厥小队,他们比其余突厥人要聪明,因为荒原上虽然死人最多,但几乎全是唐军兵士,鏖战时那些统兵将领可都窝在丘陵,所以这里才会有更值钱贵重的东西。

一些还没咽气的唐军被他们送给了长生天,杀人在这个时候十分简单,只要拿长枪往脖子上一扎就行。可惜身边的战马少了些,十几匹已经驼满了沉甸甸的战利品,他们已经准备打道回家了,一个年轻的突厥人正举着长枪要扎一个唐军,忽然族长发来哨声,意思是叫他归队。

他要扎的这个唐军被压在两个尸体身下,那脖子实在太显眼了,可又觉得这唐军已经死透了,正要转身走掉,却见这唐军猛推开身上的两个尸体夺路而逃。

的确,你这一枪扎不扎下来,对于这个唐军来说太过煎熬了。

年轻突厥人不急着追,他哈哈大笑,不知骂着什么内容的突厥语,两只猎狗已经朝这个唐军追去。

远处一个突厥大汉早已拉满了弓,正要一箭射死这个倒霉唐军,却被族长压下长弓,然后说了句突厥语,七八个突厥人这便纷纷举起长枪,由族长率先投出长枪,可惜只插在了唐军的脚后跟处。

其余突厥人咋呼着投出长枪,狂奔的唐军扭头望着空中这些投枪,吓得嗓子都发不出声,好在命大没有一杆要了他的命。

族长不甘心,从边上尸体上拔来一根长枪,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听着族人们亢奋的欢呼声,他将目光从唐军移到上空,接着全力一掷。

这个唐军还在狂奔,他不知道背后的突厥人在欢呼什么,他只想逃离战场,回到玉门关,回到他在剑南道的家乡,可这样的思绪戛然而止,因为一杆长枪穿透了他,将他钉在了尸堆里。

鲜血从喉咙咯出,咯满了嘴,最后滴落而下,滴在了尸堆下面的一张脸上。长枪上的唐军缓缓闭上了眼,可被他鲜血淋满脸的人醒了过来,随后大口呼吸起来。

两只猎犬本想折返,却发现有具尸体好像动了动,它们狂奔而去,那是一具被另一具尸体压着的尸体,可怜右手被刚才投来的长枪扎了个透,鲜血冒个不停。

尸体怎么还会冒鲜血?

他情知被猎狗早晚发现,索性将左手悄悄摸向佩刀,当察觉到猎狗扑来时,猝然发力将其中一只削去了头,另一只后退几步咧牙吠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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