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黑夜总是那么寂静,没有汽车的鸣笛,也没有飞机的轰鸣,更没有人声鼎沸的喧哗,有的只有蟋蟀和各种飞虫吱吱呀呀的叫声。

黑夜之中,军帐之内,李炎、王学礼以及王学礼麾下的三个心腹,正对着平铺在案几上的牛皮草图紧张的规划着什么,王学礼跟李炎此刻都是眉头紧锁,仿佛大敌当前。

那日李锦来过过后,双方彻底达成了共识,王学礼也下定决心要倒戈投闯,于是双方很快进行了磋商,最后决定事情宜早不宜迟,便选在今日寅时起兵。

在这个夜盲症非常普遍的年代,寅时可以借助黑夜的掩护袭击明军,然后再借助清晨的阳光向着南阳方向突袭。

“起事过后,兵分三路,一队起接应闯王的人马,一队突袭明军储存火药的地方,再有一队放火烧了明军的粮食”李炎用手在牛皮纸上比划着。

王学礼等人闻言频频点头,不得不说李炎安排的都很周到,几乎挑不出错漏的地方。

“诸位都以白色布条束在右臂以做区分。”李炎严肃的盯着几位军头说道:“此番事关重大,诸位一定要全力以赴,若是事成,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事败,我等只有死路一条!”

“俺们晓得!”王学礼等人重重点了点头。

李炎见状才重重点了点头,前敌指挥他是第一次,若不是实在担心王学礼等人整出什么幺蛾子,他早就回闯营了,毕竟按照历史记载,李自成身边肯定是最安全的,留在这里,变数可就大了。

历史没有记载你这号人物,也就是说,你随时可能作为默默无闻的一只蚂蚁死在历史浩荡的洪流之下......

就在几人拿定注意,准备分别下去布置的时候,突然一个骑兵冲了进来,惊慌的拱手来报:“把总,大营来人了!”

闻言,几人都是一怔,什么?!大营来人了?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王学礼瞬间后背冷汗淋漓,开口问道:“来了多少人?”

“不多,崔千户跟三个卫兵”骑兵说道,崔千户是湖广当地卫所兵的千户官,也参与了对李自成的围剿。

“那应该是没有被发觉。”王学礼等人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转头望向李炎,仿佛在询问他该怎么办。

李炎心中也是暗骂,这姓崔的早不来晚不来,倒是真会挑时候,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间没到之前总是没办法提前或者推后,于是只能皱眉说道:“把总不妨见一见,不然在下害怕他们生疑问。”

“行,老子倒是要看看这姓崔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学礼也重重点了点头,手却已经挪到了刀把上戒备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甲胄的胖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嘴上还挂着呵呵的笑脸。

“老王啊,这么晚了,你这些骑兵倒是不用睡觉啊?俺看还在磨刀擦甲,咋地?今晚还打算去夜袭李闯啊?”崔千户并没有注意到军帐中肃杀的气氛,只是笑呵呵的走到王学礼身边坐下。

夜袭确实是要夜袭的,可惜对象不是李闯。

“姓崔的,深夜造访所欲何为?”王学礼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崔千户,军帐之中几人都纷纷手按刀柄,随时戒备。

兴许是夜晚总是让人放松警惕,崔千户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里诡异的气氛,他素来跟王学礼不和,王学礼这语气他倒是也习惯了。

“害,能是啥事呢?恭祝老弟你高升呗?”崔千户抬手抱拳虚伪的恭维道。

“高升?”王学礼闻言一愣。

“看来你这鸟厮还不知道吧,大营都知道了,贺总兵念在你这次剿匪战功卓著的份上已经准备拔擢你为都司了。”崔千总嘴里喷着醋意说道。

“都司?俺升官了?”王学礼的手渐渐从刀柄滑落,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所以说还是你们这些边军好,上头有人好做事,我可是听说了,现在朝廷器重贺总兵,你们这些陕西边军只怕是大有可为咯,来日做个游击怕是都不难。”崔千户絮絮叨叨的说道,口中充满了报怨。

在这个卫所崩坏的时代,他们卫所兵就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还有啊,这次打张献忠缴了不少金银财帛跟粮食,贺总兵特地谴人运来发给你们这些陕西兵,俺这次来就是想跟你打个商量,这财物也不少,不然给我们卫所兵的兄弟也分一点?”崔千户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而此刻王学礼却是瞳孔巨震,搞什么名堂,自己才决定起事这官也升了,军饷也发了,这是个什么意思?会不会有诈?

军帐之中的几个军头也神色各异,毕竟只要满饷,谁愿意去做反贼刀头舔血,如今朝廷已经要发军饷了,咱们再跟着李闯走还有必要吗?几个不安分的军头已经在用眼神暗自瞥视着李炎了,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李炎此刻神色倒是很淡然,仿佛对王学礼有十足的信心,但实际上,他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赅浪,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明白这些**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只要价格合适,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障碍,哪怕几日下来交谈甚欢......

“老王啊,俺可给你讲,这次督师可是下了血本了,为了剿灭李闯,现在开的价格是一个脑袋五两银子啊!你想想看,一个脑袋五两,怎么地咱们从中可以抽个两三两嘛,这下来是多少钱啊?”崔千户滔滔不绝的计算到。

“若是杀了其中领头的,更是开三百两银子的高价。”

王学礼此刻神色倒是犹豫了起来,一个脑袋五两啊,山上闯贼虽然只有百余人了,但周围还有老百姓啊!可以杀良冒功啊,那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军帐里的军头们,神色也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其中两人已经开始解开手臂上的白布悄悄藏起来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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