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禹一脸惊诧地望着已倒在地上不起的阿思达,只见一股鲜血缓缓从那尸体胸口涌出,染红了大殿。

接着他目光上移,望向还站在阿思达身后的那个出手者,正是老胡僧费萨曼。

只见他的手中还拿着滴血的钢刀,是从一旁的某名捕快手中抢下来的。

殷禹在数息的震惊过后,胸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怒意,正要开口质问费萨曼为何要贸然杀人,没想到对方已抢先指着死尸,喊道:“你们看!”

说着蹲下了身,举起阿思达的右手,只见一把匕首正被他捏在手里。想来是准备再做垂死挣扎。

殷禹不禁冷笑道:“费师父真是好手段。”

语气中毫不掩饰地透出一股讥讽之意。

殷禹不相信费萨曼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贸然出手杀人的。只因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就算阿思达抱有幻想,企图顽抗,但凭着一把匕首又能有何作为呢?

因此,只要费萨曼刚才出声示警,众人完全可将阿思达生擒活捉,又何必杀死?

此时,殷禹的心中不免对费萨曼的杀人动机起了怀疑。

面对殷禹的冷嘲热讽,费萨曼仿若未闻,直盯着阿思达的尸体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我们祆教之中竟出了这样的败类。”

接着连叹数声,露出一脸哀痛自责的神情。

随即,众胡僧突然开始念咒,叽里呱啦的,没一句是让人听得懂的。

“陈捕头,”费萨曼走向一旁的陈品,冲他说道,“明天我自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明萨宝。今晚真是多亏了捕头,否则老僧还被蒙在鼓里。”

陈品冲他笑了笑,又简单跟他客套了几句。最后决定留几个捕快一起料理后事,其余人马全部撤退。

尽管殷禹认为这案件仍存有不少疑点,但一来是死无对证,二来经过今晚一连串的事故后,他早已经筋疲力尽,头脑发胀。有任何其他问题也只能等他大睡一觉再说。

当灼热的阳光照进房间时,殷禹不是被这七月份的闷热天气所热醒的,而是被屋外所传来的杂七杂八的一阵吵闹声给吵醒的。

殷禹昨晚从祆神庙回到齐家时,已将近卯时,没想到的是齐柔和齐老爹也都还未睡,一直在等他回来。

二人在殷禹进屋后,不断地向他询问问题,都是有关那个掐喉淫贼的。

殷禹只好强撑着疲惫已极的大脑,还是将自己和陈品等人离开后去往祆神庙调查,以及如何抓获淫僧阿思达的种种经过简明扼要地讲了出来。

齐柔几乎是张大着嘴听完了整个故事,随即气得直跺脚,大骂那个淫僧不止。

而一旁的齐老爹则是抓着殷禹的手,对他千恩万谢,好像要把一辈子感谢的话都说完似的。

这让一向受着齐老爹劳动剥削的殷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当殷禹穿戴打扮好,刚走出屋子,便见到齐柔从门口经过。

齐柔见了殷禹,不禁神色慌张道:“禹哥哥,你别出去,快躲起来!爹已经在外面应付了。”

这话听得殷禹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不禁疑惑道:“躲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齐柔转向院门口示意道:“喏,她们都是来找你的。”

殷禹不禁侧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院门,只见齐家逼仄的院门此刻正大开着,或者说根本无法关闭了。

只因门外挤满了乌泱泱的人群,其中又以年长女性居多。

他们一个劲儿地就要往里闯,站在内门的齐老爹只能奋力张开双臂阻拦,好像母鸡护崽一样上蹿下跳着,样子颇为滑稽。

看着这一幕奇景,殷禹只觉得莫名其妙:“找我干嘛?她们都是谁呀?”

“呐,有隔壁的王大娘啦,对门的秦三姨啦,南市金铺的李老板和丝绸店的孙大娘……”

齐柔掰着指头报了一长串的人名,最后把头一抬才说道:“她们都是来给你提亲的。”

殷禹不禁大皱其眉,只觉得一脑袋的浆糊。要不是他亲眼所见院外的阵势,他绝对以为是这丫头跟自己说笑。

他不由得苦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给我提亲?”

齐柔顿时露出一副骄傲神色,开心地笑道:“还不是你昨晚大显神威抓住了那个淫僧,这消息一早就传遍整个百泉县了。你已经成大英雄哩!”

齐柔的语气显得得意之极,仿佛破案的人是她本人。

继而眼中又透出一丝郁闷,说道:“可又不知道哪个多嘴的,说你尚未婚配。喏,她们才急忙忙地赶来给你提亲。”

殷禹这才听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不禁苦笑数声。想他活了二十三年,这样的待遇还是头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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