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任然等到任渠哭得够了,便移开桌椅板凳,在宅院中划出一片空地来。
“时间紧迫,现在便开始吧。”
“就这么练?然哥你别唬我,什么家伙也没有啊,这怎么练功。”
任家公这宅子专拿来享受快活,院子栽种着千株好树、万朵好花,红红粉粉,屋子陈列着行行古玩、件件古董,古色古香。唯独不是练兵习武的好去处,别说刀枪剑戟、斧钺刀叉,就是石锁石墩也没有半个。
任渠忍不住发出疑问:如此赤手空拳,怎么习练?
他虽没有正经练过武,但龙骨世界武道昌盛,极为普及,平日里也略知一二常识,知道练武须得打熬身体、锤锻血肉,少不得一些器具的辅佐,否则只不过是空练白练而已。
当然,若衍生出去,需要的太多太多,这就是一笔极大的耗资了,要花钱请人,买各种器材,加上武备装具,还要有个足够宽敞的场地,以及一些跌倒药水,甚至让名医随时准备,为不可妨碍的各种损伤作弥补。
是以穷文富武,有一定道理。
要说正儿八经的练武,任渠自然欣喜异常,觉得捡了天大便宜。
但按任然所说,在数天之内打下基础,实在天方夜谭。就算任然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违背这一番道理,也难怪任渠自暴自弃,因为任然的言行,根本不能给予他自信。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会给任渠贴心鼓励,令他振作起来。但任然没那个闲工夫,也从来当不得这种人。
——他直接以死亡威胁,用窒息的痛苦让任渠先跟着自己做!
既然对主神空间的内种法有足够自信,任然就根本不需要去花费心思证明什么,只要任渠走上了这条路,自己便会感受到什么叫做正确。如此行事,根本不遮遮掩掩,叫做光明正大、堂皇气派。
他母亲可是九天仙女,授予轩辕黄帝兵书的老师。
所以任然的行事也就可以用“内圣外王”四个字来形容,他内心承载着神圣与道德,但做事的手段却尽是王者气度、霸者风范。
本身就是正确的事情,正确的人,何须与你们多解释?
所以任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站在了宅院当中,“有那些玩意,诚然效果更好,但现在你跟我练武,不能惊动外人,否则他们知道你身怀异术,对你更加不利。而且有器材的是一种练法,没有器材的又是另一种练法——来,看我打一套拳。”
说到这里,任然面容一肃,收敛气息,端正身形,坐跨塌腰,摆出个马步的架势来。
其时夜深,云朵散尽,展开来一片浩瀚深邃的夜空。夜空似漆黑帷幕,处处点缀着漫天灿烂繁星,仿佛一条镶嵌着宝石的长河,上面点点滴滴,无不璀璨辉煌。
星辉伴随着清朗月光洒落在宅院里,光柔似水地铺了一地,平平整整。
任渠站在一旁,叹了口气。
他可全没信心练什么武,就是被威胁了,也准备敷衍一下任然。
像任渠这种人,半辈子都是别人的奴才仆从,老实忠厚,一颗心眼子实在装不得太多东西。平日里当然也有意淫念头,这边看些仙女凡人的故事,那里听着少侠奇遇的说法,但听了也就听了,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自己能够走上什么大路或者正道。
所以,对任然没有自信,其本质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成事。
“哎,我这样的人,怎么配练武呢?而且练武之后,就免不了打打杀杀,还不若当我的奴才来得好。”
任渠打起退堂鼓,“等会儿该怎么谢绝然哥的好意呢……哎哟,哪里来的一股风?”
正想着呢,任渠忽然只觉得迎面吹来一阵大风,打在脸上,他一个哆嗦,受了惊吓。
抬头看去,任渠呆了一呆。
只见在他面前,任然矫健的身形上下翻飞如电,眼花缭乱之间,已成了一团辨别不清的黑影,在那出拳踢腿、左右跳跃,好不自在。身体于他,如同一件没有秘密的皮囊,任他摆动操纵,浑身上下没半点阻碍着的。
如此打出一套气势严谨的拳法来,拳风阵阵,形如海浪,因而惊扰了任渠。
任渠只看三两眼,便更自惭形秽,觉得任然潇洒自若又睥睨威武,何其的自由自在痛痛快快。这样才是个学武练功、纵横江湖的人物,自己根本不配跟他说话。
他心中既伤心又安心,自觉盖棺定论,一辈子就是如此,便不想看任然拳法。只是刚刚低下头去,却听到风声不止,有若风雷,一声一声在自己面前炸开,心里似挠痒痒一般,有怎么也止不住的好奇。
下意识又抬头看去。
这一看,可就大不一样了。
刚才任渠,是被任然整体形象所震撼。这种震撼只是一时,当他再看过去,才开始真正理解任然一拳一脚中的意思。
其实任然动作虽快,力量虽大,却没有施展全力,他旨在教学,每个动作之间衔接得清清楚楚。
现在,这其中的一招一式,被任渠看在眼中,分分明明,尝试理解个中奥妙,发现并不困难,就是有些招式一时想不清楚,但再琢磨一二,也就贯通道理,当然这会损失一些招式,正遗憾时候才发现任然拳法重复起来,原来他不只是打了一遍。
于是任渠脑子前所未有地运转开来,将此前忽略的部分再次补上,额头上微微冒汗,却并不眩晕,而是有清清凉、温温热的感觉。
这感觉是任渠这辈子也没有过的,他看得入了迷、痴了心,眼睛越睁越大,神清气爽。
他完全沉醉在了观看任然拳法的过程中去。
甚至到了后来,当任然打了第三遍拳法的时候,任渠已下意识变化身形,跟着任然动作,一拳一脚虽不标准,却慢慢将身体舒展起来,心口、四肢、脑后都有热流涌动,慢慢也就出了汗。
眼看着渐入佳境,任然忽然止住这第五遍的练拳。
他气不喘面不红,神态如常,转头看向任渠道,“够了,你不用练了。”
此时此刻的任渠,因拳法而面红耳赤、呼吸粗重,闻言呆了一呆,他心头还觉得意犹未尽呢。只是这动作一顿,精神一松,立刻觉得身体好重好累,提不起半分劲力,整个人站也站不稳了,踉踉跄跄几步,居然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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