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道流转过身，看过来的目光依旧慈和而威严，倒没有千月珑想象中的冰冷和疏离，只是更多了一丝愁绪和悲伤。
千月珑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您不恨我...成了杀害父亲的帮凶吗？”
或许是意外，或是又已经预料到千月珑会主动坦白一问，千道流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本来，是有的。但是...你在密室里对比比东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
他睁开眼，暗金色的瞳眸中涌现出深沉的情绪：“仔细想来，在比比东亲自动手复仇的那一刻，身为父亲，我应该去救下他。可是论真正的公道，我亦没有资格阻止比比东向你们的父亲复仇。”
“这份仇恨原本不应该存在，也不该延续到你和小雪身上，让你们两个孩子来承担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或许从一开始，我错了，你们的父亲也错了。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至于我...或许，我的报应，便是我当年冷眼旁观你们父亲圈禁比比东的报应吧。”
于是，如今的他也体验了一回这久违的心痛。
千月珑听着千道流落寞自嘲的语气，眼底流露出复杂：“爷爷...”
“孩子。”
千道流的身形在原地一阵闪烁，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千月珑的跟前。
半蹲下身子，尽量以一种平视的姿态看向千月珑：“不必感到不安与惶恐，这件事...就算没有你，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何况以当时的情形，就连他都没有把握比比东会不会也对月珑下杀手。
说到这儿，他素来沉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请求之意。
“只是，我已无法平和地面对比比东，她大概也不想看见我。关于你们父亲的灵魂...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成为这个中间的桥梁，至少...令他的灵魂，拥有最后的安息吧...”
这也是他作为父亲，能够为千寻疾做的最后一件事。
成为天使大供奉后，他心中的第一位先是天使神，再是神灵创建的武魂殿，第三位才是亲人。
虽然有些不耻，可此刻他竟有些庆幸当初他接受天使神考核的时候，人性的七情六欲都被淡化了，儿子的死去在他心中只荡开了些许波澜。
也许是失望积攒的多了，也许是时间的磨砺中，他自身的情绪更加内敛，变得如清水一般寡淡，清醒理智的堪称冷酷。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就算最后证据确凿，为了武魂殿，必须有一位新的教皇被推出，站在世界的舞台上，镇住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
这才是他身为武魂殿的大供奉做出的最优选择。
因为除去期间矛盾，比比东的确是武魂殿几百年以来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现在更不能当一个不称职的爷爷。
说他自私也好，冷酷也罢。小雪和月珑如今都且年幼，纵然武魂殿魂师强者无数，但近年来，占领着大陆最大地域的星罗帝国和天斗帝国的矛盾日益剧增，他们武魂殿夹在中间，就算是帮助其中一方，也会受到那一方的忌惮。
功高盖主可是皇室中人的大忌。
无论天斗和星罗谁获胜了，下一个被开刀的，都必然会是他们武魂殿。
在小雪和月珑完全成长起来前，必须有一个人站在前面抵御风浪。
被千道流的话说得心绪复杂，视线有些放空的千月珑未曾注意到千道流的眼底，除了难得温情外，还流淌着矛盾的漠然。
让比比东继任新任教皇，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次战线暂时统一的双向利用。
至于小雪和月珑未来和比比东之间的关系是否缓和...
千道流心中一叹。
还是交给孩子们自己选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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