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太长的距离,很快便至节度府,环视府院,能够瞧出诸多仍旧未收拾完的狼藉,所幸已没了清晨那仿若强盗过境的场景。

注意到了刘承祐的目光,高防主动说道“攻打帅府时,赵行迁冥顽不灵,率人抵抗,故有此乱象。”

若非是向训早有禀报,也许刘承祐还真就相信了。瞥了眼王守恩,又看向高防,此人似乎有点回护王守恩的意思。

稍晚些的时候,节度府正堂,灯火通明,一场联络感情的宴席开始了。在座人并不算多,潞州文武就王、高、李三人并几名校官,刘承祐这边,张彦威、郭荣作陪,另外加上个向训。其他人,可被他安排接收城池、布防要地去了。

“我父起兵于晋阳,是为廓清寰宇,拯溺天下。诸君不惧胡寇势大,于潞州响应,乃大仁大勇之举,令人钦佩。举义之事,如此顺利,都是诸位的功劳。我在此,以此酒敬诸位一杯,以表心中敬意”如今的刘承祐,说起这些场面话,却也没有一点不适应了。

只是,平静的脸上平静的表情,再配上平淡语气,总使气氛略尬。即便如此,一干人也十分给面子地附和。

一杯下肚,刘承祐扫着潞州文武,尤其是王守恩、高防、李万超三人。

此番下潞州,看起来十分轻松顺利,甚至有些索然无味。然,只需看三人的出身,便可知,潞州的顺服是可预期的。

王守恩,辽州榆社人;高防,太原寿阳人;李万超,太原晋阳人不说其他,就乡党之间的“情谊”,便足以使他们亲近晋阳。再加上,同出于河东武将集团,刘知远势力庞大,军队强悍,有成就大业的实力,在国家大义的感召之下,全城以降的抉择,并不难下。

从城下始,刘承祐基本将人认了个全,既在宴席,趁着不算高昂的兴致,开始安抚拉拢起人心。

看着脸色微怏的王守恩,刘承祐缓缓地说“王巡检家世显赫,得潞州将士推戴,举义方才如此顺利。当年韩王王守恩父王建立爵封韩王挺剑越马,与契丹战,屡建奇功,声威扬于华夏;今朝王巡检与潞州诸军,挥洒大义,共抗胡寇,实有韩王之风。父子两代,共敌契丹,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对王守恩的夸奖,刘承祐当然属违心之论,但是,有的话,纵使虚伪,也不得不讲。

感受到刘承祐言语中的“亲善”之意,王守恩来了精神,脸上笑容展开,没有谦虚之意,却说着谦虚之辞“殿下谬赞了末将岂敢与家父相提并论。”

大概是认为刘承祐心情很好,又受其那般恭维,王守恩眼珠子转悠了两圈,面露得色,朝刘承祐低笑道“殿下,末将有一事容禀。”

“但讲无妨。”刘承祐表现得很有风度,伸手示意。

见状,王守恩眉毛扬了扬,捋着他修葺地很整齐的胡须,说道“殿下,晨间举义,杀赵行迁,控制全城,潞州士卒出力颇多。自古就是,有功当赏,府库之中,尚有资财,殿下何不取之以慰军心,士卒们受了赏,必定拼死报效”

“另外,此前赵贼横行,向全城军民括钱,以致城中将校官吏拮据,生活困苦,殿下是否也分拨一二,以解其窘迫”

王守恩话落,堂间一下子静了下来,在场诸人神色各异,高防与李万超诧异,郭荣严肃,张彦威冷笑,向训不屑

至于刘承祐,看着一脸“认真”的王守恩,不禁有种发笑的冲动。

冷笑

这携功邀赏,刘承祐还是头一次遇见。听王守恩之言,再考虑到其脾性,口口声声为士卒、将校、官吏请命,实则也是在替他自己请赏。若士卒都得赏了,那他这举义功臣,又怎能少得了。

而观王守恩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哪怕以刘承祐的心态,也不禁生出些怒火。

王守恩似无所觉,有点期待地等着刘承祐的反应。不过,刘承祐一时没有说话,目光清冽,盯着手中把玩的酒杯出神,缓缓地拿起,小啜一口。

心知王守恩所请,惹恼了刘承祐,高防这个时候,立刻举杯出声,干笑道“殿下,王巡检喝多了,此乃醉言,勿需在意”

王守恩本就对清晨高防的阻挠不满,此时见他又出言坏他财路,表情顿时一阴,正欲发作。

刘承祐此时放下了酒杯,目光恍过堂上众人,幽幽道“孤觉得,王巡检所言,皆是实在话,甚是有理。将士们有功,自当犒赏;官吏们受苦,亦当抚慰”

闻言,王守恩一下子眉开眼笑的,声音高昂道“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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