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班子们将台本递给祸斗时,他就已经在断断续续地切断着时间的流动。
那些需要注意的细枝末节,每个动作的幅度应该是如何,表现该是怎样都定格在他的眸中。
祸斗在本质上,仍是为了达成名为完美的目的而造就的人偶。
模仿与学习就是他的本能,甚至在他眼底那些戏班子们接连的动作该如何达到连贯,表现得该怎样才能更好,唱出的声音到底该如何才能更吸引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排演。
哪怕他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掌握那些台本的精髓,模仿出那些感情色彩。
但却说来也赶巧,那几出戏都唱悲剧的调子。
他流过的泪,在这个台子上,已经过沉了……
仿佛就是为了宣泄内心那抹浓郁到化不开的不解与哀怨,祸斗的唱法已经与原本的戏剧出了差池,但却把那些戏真的唱得更加惊艳,在老戏客们的眼里就像是真的见了活现的场景。
声声哀怨意难平,樽前乍破酒醉愁。
那舞袖遮眉,溅得闺中女儿泣,不忍花低花怯水隐水寒。
那衣裙坠地,砸得花落难寻觅,只留脂冷脂涩泪干泪涸。
仿佛真的那些欲说还休的悲与哀,都融在了曲里,让闻者潸然泪下。
曲起,他本身是戏。
曲罢,却无人知晓。
那在戏台上红泪乱了妆痕仍在哽咽的祸斗,却是心底最解脱的人。
不绝于耳的掌声迭起,喝彩声真当是心服口叹。
那某个听曲的好角落里。
丰神俊朗星眉剑目的男子,久久都忘了放下手中的杯盏。
他淡淡地闭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眸,仿佛看出了台上的戏子心头那份解脱。
“只可惜这般欢畅,无人共赏……”
他心想,那若唱得是悲,又是在向谁不解地哭诉呢?
……
台幕后。
红着眼眶的祸斗洗掉了脸上的妆,眼里带着不解地看着怀里的那一袋沉沉的摩拉。
“那个,翰爷爷,我真的只是唱一唱戏就能有那么多摩拉吗?”
云翰社当家翰老闻言摆了摆手,笑得很是慈祥。
“倒不如说是给少了,小斗,我现在是真的很想跑去老胡头家里揪他的胡子,怎得你这般宝贝就给他走了运捡了,你瞒着他来我这儿唱戏,真就只是为了挣摩拉?”
他的眼底带着几分炽热,这孩子显然就是天生的演员。
那天他来到现场将戏全程看了一遭,心头真的就是感到万分惊艳。
结果回头逮着这小娃子一问,差点没拎上家伙去往生堂里找老胡头抢人。
这孩子与他的亲传弟子云堇那般,现在可都是他捧手里都怕摔着的宝贝。
几天下来他,绝对没有走眼,必须趁这孩子还小,赶紧给他忽悠过来趁热打铁,趁着老胡头没留意就把这孩子培养成璃月一等一的戏子,好好气一气他这个老冤家。
“嗯……我想给爷爷和阿桃买礼物,新年的礼物。”
祸斗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摩拉袋子微微笑着。
“翰爷爷,我先走了,明天就是海灯节,我就不来唱戏了。”
他礼貌地向翰老鞠了一躬道别,向着戏棚外走去。
那脑海里回想着的,只有胡桃那俏皮着晕红的脸颊。
“你有空就可以来,翰爷爷我这儿肯定给你留位置的,平时玩忽的时候记得来这边捎上堇儿昂。”
翰老微笑着,翻改着手头上的台本。
在棚外,已经和祸斗合作了几天戏的小云堇向他招了招手,两人边走边谈论着唱戏的要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走在一起显得似乎十分融洽。
街道那头。
小胡桃把小虎牙磨啊磨,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祸斗身旁的云堇。
“我就说嘛,小斗肯定是在外头寻到了玩伴,所以就不理我了。”
她轻叹了口气,却寻不到心头烦闷的原因。
小香菱点了点头,力拔山兮地抱着看着就很沉的锅巴躲在她身旁。
“小斗好厉害,连唱戏都会……”
她转过头看着一旁脸色有些落寞的胡桃,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桃,你……”
“我没事啦,小斗他很少那么开心的,阿菱我们回去吧。”
小胡桃揉了揉香菱的脑袋瓜,笑得有些勉强。
她拉住了对方的手,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脑海里乱乎乎的只有落寞。
哪怕年纪尚小的她根本不清楚这种心头的沉闷到底是什么,但那天的夜里,是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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