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出不对劲后,这个空沙发就显得无比刺眼了。宁洲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冲杯子里一瞥,看到里面的饮料已经被喝了大半杯,足以佐证这里的确是有人坐过的。

起码在他去地下室之前,这里的人还在,回来后,就莫名消失了,而且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脑子还告诉他,这两人的消失是符合逻辑的。

宁洲装作不经意地指了指那张空沙发,问:“这两人去哪儿了?”

一人诧异道:“没人坐这儿啊,大家不都在呢吗,你记错了吧。”

其他人的回答也是相同的,纷纷表示不知道宁洲说的两人是谁,就连同一阵营的玩家,也对宁洲的问题感到很奇怪。

黑脸男压低声音冲宁洲说:“我们一直待在客厅打牌,所有人都没动弹过。”

宁洲望向画家,问:“你呢,也不觉得少了人吗?”

画家努力回想了半天,也没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他又不敢当着宁洲的面指出,只能委婉地问:“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宁洲指着空沙发前的两个杯子,道:“那多出来的杯子怎么解释?”

一直看宁洲不顺眼的文清抢白道:“你乱说什么,哪儿有多余的杯子?十四个人,十四个杯子,这还是你亲自给我们倒的饮料,难道你想说自己粗心大意弄错了?”

宁洲一惊,回头一看,刚刚他才检查确认过的两个杯子此时已消失不见了!桌上空荡荡的,没留下一点痕迹,就与那张沙发一样。

被宁洲这么一搅和,气氛顿时冷下来,尤其是宁洲一脸坚持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中间真的少了人一样文清将牌扔回桌上,兴致缺缺地说要回房睡觉。

边走她边对男朋友抱怨:“什么大小姐脾气,我不伺候了。”

见有人带头离场,陆陆续续有情侣携手离开,曹衡也起身去拉宁洲:“晚滢,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宁洲微微侧身,躲开了曹衡的手,轻声说:“你先上去吧,我想再看一遍电影。”

曹衡错愕:“还看?”

但他拗不过宁洲,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上楼了,到最后留在客厅的,就只剩下玩家团体了。

高中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道:“你刚才的脸色好难看,大家都有点吓到了。”

宁洲没理会她,而是走到空沙发前,极力去回想之前坐在这儿的两个人的面容,却发现无论如何,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抹消了他的记忆,并且篡改了他的潜意识。

“太糟糕了,这次的危险不是物理上的,而是针对意识吗?”宁洲低着头自言自语,“但这种力量并非无懈可击的,刚开始桌上还有多余的水杯,直到接下来我点破之后,这两个水杯才莫名消失,简直就像幕后之人被我提醒,发现了水杯这个bug,所以匆匆忙忙打上了补丁一样……”

只要有破绽,就证明有方法对付,最怕的是遭遇到无解的困局,不过显然游戏并没有想把他们推上绝路。

宁洲说得太小声,其他人都没听清,灰西装有点忐忑地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既然袭击已经开始,就不可能停下来,我们待在一块起码能互相警醒。”宁洲转过身,将自己发现人数不对的过程重复了一遍,听完之后,几个人都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画家的惊讶最深,毕竟他跟宁洲一起去的地下室,结果宁洲发现不对了,他却一无所觉:“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十四个人,如果被篡改了,万一以后哪个人出事,岂不是别人都不一定会知道?”

宁洲点点头:“重点是,幕后之人或者鬼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它的力量不可能是无限制的,我们必须找出它令人消失的条件。”

六位玩家围坐在一起苦思冥想,但可惜线索太少,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高中生因为紧张,则是不停地往嘴里灌水,没过多久,她就不好意思地拉了拉碎花裙的衣袖,小声说:“姐,你陪我上个厕所吧?”

一楼就有公卫,再加上在这种地方,单独行动极为危险,于是碎花裙没多想就同意了。两个女人打过招呼后,结伴走去卫生间,因为这是单独的房间,碎花裙就没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等,并且还嘱咐高中生不要锁门。

高中生连连点头,出于安全考虑,只是虚掩上门,就赶快去解决个人问题了。

碎花裙独自一人站在走廊,尽管这个位置既能听见客厅里同伴们的讨论声,也能看见卫生间透出来的灯光,只要苗头不对,喊一声就会来人,但不知为何,这些声音与灯光却并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在走廊上站得越久,碎花裙就越是感觉身上发冷,此刻她隐约有些后悔答应高中生了,早知道该再拉上一个男人陪同才对!

正心里不安,房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碎花裙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你可算完事了,快出来吧,我觉得……”

话未说完,头顶上的灯泡猛然闪烁了几下,不知何时开始,灯光投下来的阴影慢慢变大,本来只有拳头大小,如今却膨胀到可以将碎花裙整个人笼罩在内,等她发觉不对抬头去看时,黑影已经悬在她的头顶之上了。

她只感到一股极为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张了张嘴想叫人,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黑影扑到自己身上,瞬间吞噬了眼前的所有光亮。

一分钟后,高中生推门而出,她面对空荡荡的走廊,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奇怪之色,只是略有点疑惑:“刚刚是不是有人叫我?”

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快步走回客厅,对着同伴们说了声:“我回来了。”

正低眉沉思的黑发美人抬头看了看高中生背后,觉得不对:“碎花裙她人呢?”

“啊?”高中生傻乎乎地反问,“我是自己一个人上厕所的啊,什么碎花裙,我们中间有人穿这种衣服的吗?”

黑脸男附和道:“对啊,我们不是看着她去的吗?”

闻言,宁洲登时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又来了,又是这种极度违和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宁洲自身的属性点比在场玩家高出不少,所以他的意志力很强大,在记忆被动了手脚的情况下,他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毫无所觉,而是能感受到萦绕在四周的不和谐。

比如现在,他的脑子告诉他,高中生的确是单独一人离开的,可他却能清醒地思考:以自己的性格,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单独行动,一定有人陪着高中生,只不过那个人在高中生上厕所这段时间里被抹消了存在!

想到这儿,宁洲立马赶去卫生间,其他人一头雾水,但都乖乖跟在后头。在仔细地检查过一遍卫生间和走廊后,宁洲一无所获,碎花裙消失得很彻底,这回幕后黑手似乎吸取了教训,将现场打扫得很干净。

“你刚才是单独待在卫生间的?”宁洲向高中生确认。

高中生说:“对,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宁洲思索着,按照高中生的说法,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她去上厕所,碎花裙则是守在门外,实际上她们两个人都短暂地落了单,可为什么偏偏高中生没出事,反倒是碎花裙遭殃了呢?

相比较而言,高中生的处境应该更危险一点才对,一般的恐怖电影里,独自一人的封闭空间都是事故高发地点,但这里的幕后黑手却反其道而行之。

客厅那次也一样,明明地下室那三个人更容易下手,幕后之人却硬是要挑选人多热闹的大厅作为目标。

为什么呢?这样选择到底有什么意义?

宁洲暂时没能想明白,目前他们已经无声无息地失踪了一个队友,按照惊悚片定律,碎花裙应该是凉了。其他玩家虽然绞尽脑汁都没能想起碎花裙这人,但因为知道宁洲不会夸大其词,所以警戒值都拉到了最高。

五个人最后决定在客厅里枯坐到天亮,期间曹衡还下来过一次,跟他说文清那一对情侣打算去顶楼的小花园放烟花,问宁洲要不要一起。

宁洲正拿着从厨房翻出来的小刀削苹果玩儿,听见曹衡的各种暗示,笑容温软,但反手却将小刀插在木质茶几上,咔啦划了一道,说:“我不太想动弹呢,懂了么?”

曹衡心惊胆战地盯着足足刺进去几厘米深的裂痕,又看了看浑身散发“我好柔弱无辜”气息的大美人,咽了咽口水,赔笑道:“好好,都随你喜欢,那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不跟着凑热闹了,累了就早点上来休息吧。”

说罢逃也似的飞奔上楼。

高中生目光鄙视:“这也太怂了吧。”

宁洲又用小刀叉起一根香蕉,将皮剥开后,慢条斯理地果肉削成一块块薄片,几位男性望着他熟练的刀工,皆是感觉下肢一凉。

听见高中生的鄙夷,黑脸男苦笑着摇头,心有戚戚焉:“小姑娘,你不懂,这就是……男人的痛。”

高中生:“……”什么鬼啊,那边削水果的虽然表面是个美人,但不也是男的吗,怎么说得好像将他排除在外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虽然说要熬个通宵,但到了后半夜,除宁洲之外的所有人都没忍住困意,倒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了。

宁洲瞥了眼睡得东倒西歪的其他人,也没吵醒他们,提着裙摆无声无息地猫上了楼。这栋别墅有四层,楼上除天台外都是客房,被一群人瓜分完了,此时除了客厅消失那两人的房间是空置的,其他房间都上了锁。

不过女性的身份就有一点好,那就是身上的头饰配件特别多,宁洲随手取下别在裙上的胸针,用力一掰,将它扭成了细细的铁丝,然后用这个简易的开锁工具挨个撬开房门进去查看,像只猫儿似的,不发出一点声息,就将楼上的人排查了一遍。

正如宁洲所料,失踪的人里又多了一对情侣正是曹衡之前说去顶楼放烟花的文清和她男朋友。

不用想也知道,到了明天早上,所有人都会忘记了这俩人的存在。

“目前为止共失踪五个人,他们消失的地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共通之处……”宁洲返回客厅看了眼,确认一切正常后,又来到了一楼的公卫。

这次他模拟着高中生之前的经历,走进卫生间中,并且将门关上,顿时就被隔绝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中。

镜子里倒映出一个漂亮的女人,宁洲边啧啧欣赏着自己赏心悦目的外观,边快速地在脑海里将事情串联了一遍。

其实五个人中,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碎花裙的失踪,因为在他看来,高中生遇害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比如他现在就处于封闭的厕所里,一般行凶者的思维难道不是趁人不备吗?别人方便的时候,应该是最佳下手时机啊!

等会……方便的时候?

宁洲的视线落在马桶盖子上,脑中倏地劈过一道闪电。不对,是他陷入了误区,他为什么要代入到现实逻辑去思考?

这里可是惊悚片,是电影里的世界!而电影,说白了,就是由无数个镜头所组成的,它可以在一百多分钟的放映时间里容纳一段时空中发生的故事,是因为这些镜头本质上是有选择性的,并不会记录下全过程。

也就是所谓的有效镜头和无效镜头之分。

一旦纠正了认知上的谬误,宁洲立刻发现自己错在哪里了:幕后的鬼怪并非是主动选择那五个人下手的,而是在镜头的制约下,它只能作出限定的选择!

“如果这样思考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宁洲沉吟道,“高中生和碎花裙那里,高中生是去上厕所的,这部片子既然是国产片,那么定然逃不过国产河蟹大法,镜头上不会出现露点,所以卫生间没有被纳入镜头中,镜头视角是给到了碎花裙,因此鬼怪才会选择对她动手。”

“而刚开始客厅失踪的那两人也是一样,客厅是镜头中心,而我和画家去了地下室,相当于是离开镜头,所以反而平安无事。不过客厅这么多人,鬼怪只弄没了两个人,看来能力也并非无敌。”

“至于文清那对就更简单了,所有人都在睡觉,镜头不可能一直拍这么无聊的场景,只能跟随这对半夜玩烟花的特立独行的情侣,所以唯一出现在当时镜头里的两个人也失踪了。”

以此类推,这一个夜晚的时间在电影里说不定也就占据了几秒钟的镜头,哪怕外面的人睡成猪也不会有事,因为没有镜头可供鬼怪现身杀人。

轻轻舒了口气,宁洲将滑落下来的一绺黑发挽到耳后,然后冲着镜子里的大美人笑了笑。镜中人那双漆黑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尖锐的疯狂,这顿时使得原本柔婉的美貌增添了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彩。

“这么说来,我想要把那只鬼给揪出来的话,就必须处在镜头之中了?”镜中的美人抬手点了点樱唇,似是想到什么好主意,唇角微弯,“而且还得确保其他人在镜头外,以免碍事……唔,按照河蟹规则,或许可以试试把其他人剥光了衣服堆在一起,人为造出一个安全区?”

作者有话要说:女装的宁洲不自觉就说起了茶言茶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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