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看上去恭恭敬敬,可这话听着却很是阴阳怪气。
沈灵犀素日跟着阿翁给人做白事,其中不乏有高门大户请托上门的,这种捧高踩低的仆婢见多了。
往常,她都会不客气怼几句。
现下想起阿翁临走前的嘱咐,懒得与此人计较,便道:“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办完才能走,你们且先去外头等着吧。”
她的声音生来便软糯清灵,跟泉水似的。再加上容貌清丽,眼神澄澈,给人感觉就好似菟丝花一样柔弱可欺。
安妈妈今日是领了主子命令来的,又见沈灵犀是这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又岂会与她客气。
皮笑肉不笑地说:“奴婢来之前,侯爷便交代了,五姑娘打小在乡野长大,无人管教,定是不懂规矩,侯爷让奴婢多提点姑娘,咱们侯府的规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转头对着身后的四个壮仆下了命令,“去,把五姑娘‘请’上车。”
四个壮仆都是后宅里的熟手,自是知道该如何油皮都不破地,拿捏住一个小姑娘,让她有苦难言,尤其是对付眼前这种“小白花”。
她们挽起袖子,朝沈灵犀围上去。打头两个仆妇,不费吹灰之力,便一左一右按住了沈灵犀的臂膀。
沈灵犀右边肩窝被紧捏住,传来一阵暗痛。
她蹙了蹙眉。
安妈妈闲适地捋了捋手里的帕子,走到她跟前,轻笑,“哎呀,好教五姑娘知道,咱们宣平侯府规矩的第一条,便要听长辈的话,不能做有辱门风之事。跟死人打交道的活计,最是上不得台面,待回府以后,可就不能再做了。若不听话,就得挨罚,这就叫立规矩,懂吗?”
“哦……”沈灵犀拖长了声音,明白了,“犯错就得挨罚,这是宣平侯府的规矩。”
安妈妈见她不哭不闹,一副受教的样子,倒还高看她几分。
正准备出声再教她个乖,却见眼前娇滴滴的姑娘身子陡然一矮,灵巧挣脱两个仆妇的手,皓腕反手一转,葱管似的手指捏在右边仆妇胳膊肘的关节上,两手跟挽花似的上下一错——
只听见“咔、咔”两声关节的脆响。
“啊!啊!!!”仆妇立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痛到极点,豆大的汗珠从仆妇额头上冒出来,她扑通跪在了地上。
其余三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下意识便往后退。
安妈妈震惊了。
她万没想到,菟丝花一样的小姑娘,竟是个下手这么狠的。
沈灵犀转了转手腕,一脸无辜,“宣平侯府的规矩,我很喜欢,妈妈瞧着,我这‘规矩’学得如何?”
“好……好……”
安妈妈见那仆妇半天没缓过来,胳膊怕是断了,往后退了两步,声音直发颤,“五姑娘见谅,老奴也、也是听了侯爷吩咐行事……才、才……”
“既是立规矩,便依规矩行事,无所谓是不是侯爷的吩咐。”沈灵犀往前走两步,举一反三询问:“妈妈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安妈妈后背抵着门,“是……是……”
“妈妈既叫我一声‘五姑娘’,便是尊我为侯府主子。方才我说等会儿走,妈妈偏生要让人拿我,这是不是不听主子的话?”沈灵犀的手,轻轻搭在安妈妈的肩膀上,认真请教:“照宣平侯府的规矩,该要如何罚呢?”
安妈妈只觉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不是小姑娘的手,而是一把催命的刀。
若照方才的手法,她这肩膀怕就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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