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景现任朝廷户部员外郎,从五品。顾明宣任户科给事中,正七品,官级虽不及徐书景高,但他却是谏官,直属于皇帝,不受户部管辖。徐书景不仅管不了顾明宣,平日里还得敬着他。

户科对应户部,顾明宣的日常公务,就是监察户部大小官员,检查本部日常行政是否有缺漏或是不妥,并及时向皇帝进行奏报反馈。

户部事务冗杂,官员天天忙得跟狗似的,偶有行政不符规章之处,也是在所难免。偏偏给事中们铁面无私,无论是谁,但凡有一点儿错处,他们都能不依不饶地给你揪出来,并且时刻预备着给皇帝上报。

虽知这是给事中的职责所在,但官员们还是被折腾得焦头烂额,自然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而顾明宣自上任的这几个月以来,更是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凡事只讲规章条例,丝毫不念人情,给徐书景添了不少堵。

是以,当徐书景知道顾云霁和顾明宣是堂兄弟之后,就看他愈发不爽了。

“那头一个在朝堂上给我添堵,这边一个又把我妹妹蛊惑了去,真不愧是一家子。”

徐书景轻飘飘一句话,弄得顾云霁尴尬万分,饶是他涵养再好,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他与徐书华虽未定亲,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破罢了,哪有他这样大喇喇直接说出来的?

徐承裕轻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书景,眼下天气冷了,蝗灾也要结束了。但北方的流民却是越来越多,你久在京中,朝廷可有拿出什么安置流民的章程吗?”

看顾云霁这副窘迫的样子,徐书景似乎是觉得将他折腾够了,终于不再执着于为难他,从善如流地回答起徐承裕的问题:“哪有什么章程,朝公们意见不一,我走之前还吵得厉害呢。”

“有说当安抚为主,拨款拨粮,尽量让流民留在家乡,但户部哪来那么多银子?也有说流民之势已起,此时安抚,为时已晚,应当尽快让临近州府接收流民,免得扰乱京畿,祸及天子。”

“这样一来,北方各州府的地方官又不愿了,接收流民岂是易事,耗费的钱粮人力不计其数。何况这眼看就要入冬了,但凡哪里做得不妥,流民闹起事来,那就是整个州府的灾难。所以大臣们吵来吵去,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

说着,徐书景语气一沉,眸中闪过寒意:“就我从京城这一路走来的亲眼所见,流民南下,已经成势。但据我所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北方灾区的地方官们,在暗中鼓励支持流民南迁。”

徐承裕眉头紧皱,冷笑了一声:“不想摊上麻烦事,就把流民往江南赶,这一路上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他们这官,当得可真是轻松。等流民到了江南,与本地风俗不通人情不晓,到时候怕是要出大乱子。”

徐书景道:“所以我这次来杭州,除了想看望您和妹妹,也是想给你们提个醒,早做准备。”

一提起蝗灾流民,几人心情皆是沉重,亲人见面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闲谈着。

不知不觉间,已是日暮西斜,徐书景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在屋子里坐了这么久,闷得我有些难受,趁着这会的晚霞景色,我倒想出去走走了。”

说着,他将目光落到顾云霁身上,似笑非笑地说:“我对鹿溪书院也不太熟悉,不如就由……顾公子,陪我走走?”

徐承裕疲累地合了合眼,说道:“我身子有些乏了,就不出去了,你们俩自己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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