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颜府

尹娘子与家人用罢晚膳后,又回到了绣房绣了一会。可能是入了冬的原因,每到晚上,特别是刺绣的时间一长,后颈处的酸痛便越发难以忍受。尹娘子揉了揉脖子,起身站在窗前透了透气。

忽然,她想起了午时邱家姊妹带来的香油,现在正是疼痛难忍的时候,正好可以试一试。如果效果好,夫婿的背痛和小儿的膝盖就都有指望了。想到这,尹娘子吩咐了婢女,去库房把姜黄通络油和写了用法的卷轴一起拿过来。

不多时,婢女便捧着装了通络油的木盒子和卷轴回来了,将它们一起交给了尹娘子。

尹娘子打开盒子,取出装了姜黄通络油的瓷瓶。先是拧开塞子闻了一下,还是那股清冽辛辣的香味,她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让这股奇特的植物香气游走在身体的各处,感觉体内升起了一种暖暖的感觉。

片刻后,尹娘子突然想到了邱茉临走前跟她说的话,便把瓶子放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卷轴,慢慢地展开了纸张……

纸张彻底展开后,尹娘子发现卷轴上有一处地方被人用另一张纸糊上了。她微微挑眉,随即便用手指轻轻地把那处糊上去的纸揭掉了。

“嘶……”

撕开那层纸的刹那,尹娘子看清了纸底下的内容,她不由得两眼圆睁,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露出疑惑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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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午时,长安西市开市鼓响三百下,今日市开!

一位穿着普通素色交领齐腰襦裙,梳普通婢子发饰,素面无妆的女娘子,行走在西市的大道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女娘,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婢女出外采买。这女娘也是神态自然、不紧不慢地从西市的东头,穿过中央,到达西市正西方的张氏酒楼,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这个女娘便是邱茉。

邱茉径直走到了酒楼二层的“蒹葭阁”,掀开包厢帘子进去后,一位气质端庄典雅的贵妇带着她的婢女,已经跪坐在跪榻上等侯多时了。

邱茉身体站直,然后缓缓弯腰,做磬折状,恭敬地向跪坐着的贵妇做了一个叉手礼。

“见过尹夫子。”

尹娘子直勾勾地盯着邱茉,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仿佛要在这谦恭的女娘身上,找寻什么答案似的。

良久,她才发话:“你能解释一下吗?”

尹娘子将一张纸片,轻轻地放在了桌面,然后再慢慢地推到了邱茉的眼前。纸片上书:“苏茜有难,明日午时西市张氏酒楼蒹葭阁。”

邱茉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张薄薄的纸片上。果然,她没有猜错苏茜在尹娘子心目中的地位。也还好,尹娘子来了,苏茜便有了那一线希望。

她立马跪坐在尹娘子的面前,将这些时日,自己在私学里观察到的桩桩件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尹娘子。最后,邱茉抬起头,郑重地对尹娘子作揖,请求道:“夫子,请您救救苏娘子吧。”

尹娘子静静地听着,内心却在翻滚。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潜心制作呈给皇家绣品的时候,她所看好的衣钵传人,竟会仅仅因为自己许了她到自己绣房学习,便遭遇了如此严重的隐形伤害。

这个小女娘,无所依靠,无力自保,甚至连想找一个人倾诉,都做不到。若不是邱茉用了如此手段告知于她,恐怕要等到事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才会知晓。

“为什么去私学的刺绣嬷嬷没有告知我这样的事情。”尹娘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并不是不相信邱茉,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一群仅总角年华的小姑娘们之中。

邱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尹娘子从出生直到嫁人,一直是家世显赫、地位尊崇的嫡出女娘,她成人后又因为杰出的能力成为被世人追捧的人生赢家,哪里会有机会体验被人霸凌的感受。

但是,越是无硝烟的战争,便越是血腥的,更是隐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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