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去的礼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若不是她手上缺钱,也不会开这个口。

她嫁入肃王府时,母亲已经去世两年,公主府没落,段家满门遭难,她嫁妆里的田产铺子都已经充了公,剩下的物件实在不算丰厚,这些日子用得七七八八,除了那幅《汉宫图》值些钱,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兑出七八百两银子。

不由得感叹,这年头穷人遭难,富人却还是金尊玉贵,不然一个小小的妓子,何来如此高的身价。

那幅图是先帝御赐给母亲的,即便是母亲在世时,也十分珍视,她愿意送给母亲的恩师,却不愿意卖了它换钱,也是顾及母亲的在天之灵。

至于那块玉,虽然是她的诞辰礼,但送礼的人早就不是那个仁慈亲切的尊长,关爱他们的舅舅,而是置她全族于死地,傲视万物的九五至尊。

宋祁微怔,有些困惑她为何突然要起那块玉,是又有什么阴谋吗?

还是要送给什么人?

上一次他得到了这块玉,第二日段皇后就暴毙了。

这一次是要做什么?

“阿姐,我可以的。”

段拂易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你可以?”

“你想要做的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似乎是怕她不信,他又补充说:“在淮安城,你找不到比我更有权有势的人了。”

“不用,你把玉还给我就行。”

直接要钱未免有点不大好开口,那块玉本来就是她的,要回来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阿姐,”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无奈地笑了两声,抬眼时目光沉静严肃:“我说了,在淮安城里我是最有权势之人,所以无论你有什么阴谋算计,都办不成。”

这话如当头一棒,打得人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吗?

夜色浓得如墨一般。

段拂易问不出这句话,大概是心里有愧,那愧疚盘桓在甘泉宫,还有那个因她而失去母亲的少年储君。

她没有一日,真正离开汴京。

最终她只是低头笑了笑,“南书房的老师教得这么好吗?诱之以名利,恫之以权势,殿下用得,当真是……让人伤心啊。”

手上沾了血,怎么可能洗得清呢?何况,她是段家遗留在世间的孩子,本就不应该有朋友。

一只冰凉的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就像屋外的夜风。

“在汴京,你说我可以做一个端正干净的人,是因为有人护着。”

她的眼里带着泪水,此刻有些茫然无措,模样瞧着无辜又可怜,宋祁起了恻隐之心,他缓缓说。

“他们都说,段家倒台之后,我比大皇兄还要尊贵一些,皇帝的宠爱,母族的荫蔽,我应该,也配说我可以护住你这种话吧。”

“殿下……”

“我来做护着你那个人吧。”

他的目光坚定如山,语调平缓:“即便只有一刻的力量,也想让你做一刻干净的人。”

烛光闪动,风吹乱了树影。

是风动,或是心动。

这样好的少年郎呀,段拂易轻轻叹了一声:“谢谢你。”

翌日清晨。

杨府近日来了客人,客人早上找茅房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仔细听,又听不见了。

这是杨府,怎么会有惨叫声?想来也是昨夜自己吃多了酒,听错了。

摇摇头便撞见了邹管家,他急忙叫住邹管家,话还没问出口,大门外又有了一阵骚动。

不到片刻,邹管家拿着一把金钥匙推开了书房的柜子,柜子后面有一条暗道,弯弯绕绕走下去,里面暗不见天日,有人走过时,烛火才会被人带来的一阵风吹得晃动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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