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伊斯塔纳的郊外。

屹立着一座残破不堪,充满了年代气息的、早已废弃的古堡。

古堡之上的天空早已暗淡,星空之下悬挂着洁白无瑕的上弦之月。

古堡的大厅中,挂在了四周墙壁的烛台之上,残留着尚未燃烧殆尽,但也早已经融化了一半,又因年代的更迭,凝结成了泛黄固体的蜡烛。

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风化严重,充满了年代感的木质座椅。

一道男性的身影脱力般地斜靠在座椅之上,他身穿朴素但不失体面的黑灰色大衣,用惯用手顶着下巴,右眼上带着眼罩,左眼略微合拢,尽显疲惫之色。

座椅边,挂着一顶纯黑色圆礼帽,在他右手旁的扶手上,斜靠着一根特制的、陈旧的木制拐杖。

在他左腿下方的脚腕部位,露出了机械零件组成的青铜枢纽,很显然,这是义肢。

这位男性就这么保持着脱力的姿势,略微合拢着的左眼毫无动静,只有胸口上那若有若无起伏,代表着他生命的体征。

在他的一旁,站立着一位身着精致,头戴白色女士礼帽,身披浅棕色披风的女性。

那女性手扶着椅背,目光中流转着复杂之色,半晌过后,才自语般地长叹口气,缓缓开口:

“希绪弗斯先生,我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究竟是一百次,还是一百五十次,还是更多……”

“惭愧的是,我无法为您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或许我能做到的,只有充当您临时的锚定,不断地在您的耳边低语……”

“希望这次,您能够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能够成功规避所有的危险,不要直视它,也不要盲目的信任,直至……成功找寻到属于您的答案。”

“真挚地祝您,在那里……能够与她相处的愉快,希绪弗斯先生……”

只是那斜靠在座椅上,被称作希绪弗斯的男性没有任何的回应,依旧是沉默、依旧是寂静,宛如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

“不要……直视……”

“不要……信任……”

阵阵嘈杂的、癫狂的、聒噪的、荒唐的、似梦似幻的呓语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时刻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开始失去聚焦,脑海中的一切都仿佛被某种随处可见的棍棒搅了个一团乱糟。

那声音令人分不清性别、令人无法揣测其中的意图、令人联想不出所想表达的情绪,甚至无法用感性来分辨声音主人的具体物种。

他只知道,那呓语的主人似乎是想要传递给他某种信息,可又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那重要的、即将说出口的词汇,好似是被某种事物给隔绝了开外。

他揉搓着自己的眉心,本能地想要对抗那道声音,想要隔绝这来历不明的呓语,更是想要清醒过来,可在此刻,又有着另一股本能在不断告诉着他:

“这一切都很正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就应该如此。”

好在,“那个东西”在短暂的呓语过后,似乎是无声地消散在了他的脑海,使他的意识逐渐开始回归现实,回到那逻辑之中的现实。

他感受着、忽视着、习惯着右眼中传来的异样感,直至他能够大方地舒展眉心、缓慢地睁开眼睛,他才在余光之中看到了一片天空,那满是灰蒙的天空。

天空宛如被一层看不见的薄纱所笼罩,正散发着大面积的灰白色光芒。

他抬起脸庞,下意识地将模糊的视线聚焦,似乎是在寻找着某种只存在于印象与逻辑之内的东西。

可直到他原地自转一圈,都没有发现那似乎是应该存在的、那灰蒙光亮的源头。

能看到的只有一根根冲天而起、干瘪又细长、深色甚至发黑、纹理极其明显的树木。

树木顶端那光秃秃的枝杈,看上去像是扎根在了这片灰蒙天空之中,又像是在支撑着这个名为天空的穹顶。

天空则像是没有底线的深渊,就只是散发着灰蒙的光亮,只是将一切的事物笼罩上了一层灰色。

“……”

他略微张开嘴巴,又再次合上,似乎是想要说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他的某种底层逻辑、又或者是本能在时刻提醒着他,天空似乎本来就该是这样,而那光亮的源头本就不存在,这只是他自己心中某种没来由的臆想而已。

似乎是被本能影响,他感受到了逻辑之上刚刚诞生的合理性,他的眉头才能够再一次地得以舒展。

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那右眼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视线了。

他克服着右眼中似有似无的异样,贪婪地、迷茫地环视着四周,似乎是想要将周围的一切事物尽收眼底。

周围是一片森林,深灰色的枝杈充斥在森林的每个角落,脚下铺满了湿润且光秃秃的大地。

潮湿的空气通过呼吸进入肺部,伴随着土壤与树木中独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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