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不疑与舅父刘先决定分头行动,由刘先去说服那些自己门下的门生故吏。

这些次等士族,虽难据高位,但族人多在军营中充任基层军官,虽不必劝其必言主战,只要在破城之时,保持观望,不相助蔡瑁即可。

一旦刘备军入城,与蔡蒯之流正面相向,大肆宣扬公子刘琦旗号,这些次等士人定会有大部分调转风向。

刘先乃官场老练之人,当年能狠心把十三岁的周不疑质于曹操府中,便知刘先政治手腕的狠硬。察人劝善,心机话术,自不必多讲。

而周不疑此行更加艰巨,他是去挖城内边郡驻军的墙角。

军营之中,动辄得咎,便会刀剑在颈,因此既要很慎重,又要讲策略。

八郡驻军,自然是由州中八郡抽调而来。后人皆言荆襄九郡,实则在刘表之时,只明确有八郡,即七郡之外,又从南阳郡分出一个章陵,亦郡亦城,是为重镇。

刘表死后,荆州被三方割据,各立新郡,四分五裂,远超九郡,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政治实体。

刘表后期的荆襄九郡之说,实际上是指七郡二城:

南阳、南郡、江夏、长沙、桂阳、零陵、武陵,此七郡。

再加上襄阳和章陵这两座重镇,此即七郡二城。

襄阳本属南郡,位置偏北,与郡治江陵,扼守南郡南北两端。刘表迁治襄阳,是为荆州中枢,屯有重兵。樊城为屏,汉水为池,天下腰膂,虎视宛洛,地位极其重要,因此有单独的大量驻军。

章陵属于南阳,但位置偏南。章陵太守黄射,驻兵之处乃是白水乡,即光武帝乡,地位极重。

又因刘表数次拔让南阳北部,收留张绣与刘备作为屯兵之处,利用其北抗曹操,而刘表另屯兵章陵。章陵北厄随枣走廊,是江夏郡的重要屏障,因此屯兵以备不虞。

故南阳郡在刘表时期已经南北分治,北边宛城最终陷曹,南边章陵屯兵帝乡。

由此军事部署可知,刘表集团延续二十年来强干弱枝的军力部署,真正统治的荆州腹心区域也就区区三郡,南郡、章陵、江夏。

而这正好与蔡瑁的履历相吻合,蔡瑁就曾先后出任三郡太守,之后便进入刘表镇南将军幕府,染指权力中枢,担任镇南将军军师,军队总参,名义二把手。

至于三郡之外的荆南四郡,大都在望风而动,无论襄阳城内的高层主战还是主降,分蛋糕的时候他们这些边郡也分不到多少好处,甚至还有被曹操撤职换将的风险。

这便是察人心迹,今日若能策动南四郡驻兵,那也将近四五千人,在这襄阳城内,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等人马不仅能够接应刘备破门,甚至也能趁乱去将军府抢一抢功劳!

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人数多了,胆子大了,谁还愿意只在城门下当炮灰!

周不疑携四位冀幽勇士来到襄阳城东的民坊,即八郡临时驻兵之处。

蔡瑁等人之所以将这些外郡兵放在城东,是因为城东毗邻鱼梁洲,天然的防御屏障,因此留给军队的防御负担最轻,而真正的西门与南门城守与巡防的重任,蔡瑁只会用自己的心腹精锐,自然不放心让这些外郡兵来插手。

以蔡瑁懦弱惧战的性格,一旦察觉北来的敌兵有异动,定会将城外的驻兵撤回城中,依靠汉水与襄水护城河,再加上高大的城垣,四五万军士据城坚守,就算是来十万人也难以破城!

即便如此,蔡瑁还要坚持主降,匪夷所思!

荆州降曹的问题,从来不是明面上的军事问题,而是难以窥见的幕后政治问题!

至于这些被调回城中的外郡兵,在作战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当敌人猛攻难御之时,为了给城上守军缓和压力,开门前驱,当敢死队,破坏敌人攻势,为城上守军争取增员与补给时间,妥妥的战争炮灰。

八郡校尉,各典千人,置有军署,皆坐落在民坊之中。周不疑冒以刘别驾近吏,前来犒军,因此出入无碍。

零陵军士子弟,是周不疑同乡,故率先前往说之。

进入军署,零陵军士接入,径直来见领军校尉,细说犒军之事。

军邸之中,只见一校尉全身黑裾,面容俊秀,身材细长,似是略长自己几岁,二十上下。见周不疑以犒军身份而来,出门拱手而拜。

“卑将零陵领军校尉刘贤,敬谢刘别驾体恤乡党子弟之恩!”

周不疑听完一愣。

零陵刘贤?龙套帝?这当然是前世周元真的想法。

而对于今世的周不疑来说,这刘贤可是自己的儿时发小!

周不疑八岁时离开家乡零陵,随舅父去了襄阳,而在八岁之前,刘贤是他儿时不多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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