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的很快,整座京城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感受到了从皇宫中枢吹来的风声。
皇后病重,不是什么秘密。
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向了民间。
定淮门。
取自镇定秦淮河之意,此地有一条宁安坊,坊间有一座医馆,叫义善馆。
因为距离皇宫较远,所以这消息还没有听到。
这座医馆存在的时间很长,反正从四周老人的记忆里,他们小时候就在这儿了。
然而最近几年,随着医馆老郎中的去世,却是逐渐败落。
老郎中有个儿子,耿直木讷,脑袋愚笨,所以并没有继承老郎中的医术,反而只能在附近的秦淮河做一个船工。
“刘壮,你儿子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没有过门的媳妇,别人家这时候的孙子都满地跑了。”
“今天你把那玩意给我,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而这时,养善堂已经破败的只剩下了个“义”字的门前。
一位妇人正对着面前的汉子哭喊埋怨。
在旁边,还有一个青年无奈的坐在台阶上,看着父母又一次的生活性表演。
汉子看上去快要四十岁,体格健壮,皮肤黝黑,身上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
但其手里,却一直捏着一个紫色的檀木盒子,死死的握着不肯松手。
木盒外观,刻花细腻平整,其精美程度令人惊叹,光从盒子本身来看,其价值绝对不菲。
很难想象,里面被盒子封存的,又是何等的珍贵之物。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些年来,自从义善馆的老爷子去世之后,本来就入不敷出的医馆更是坚持不下去了。
汉子又没医术,只能靠着做船工补贴家用。
有好些次,这个经济困难的家里,都遇到了连饭都吃不上的危机。但幸亏老爷子在世时,无偿治了附近的很多人,得邻里帮衬,这个小家才艰难的延续下来。
然而随着儿子年龄长大,娶妻却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本来,凭着老爷子在世时的“善举”,这四周街坊说媒的也不在少数,然而青年却一直都有自己的心上人,但无奈自家条件不好,所以一直搁置。
近期,那家女儿终于支撑不住,其父已经开始找说媒的人,听说事情已经快定下了。
青年再也忍不住,便将此事说给了父母。
他家里是有“宝物”的,甚至是传家宝物,就是父亲手里的那个盒子。
然而过去的许多次,哪怕是汉子受伤,母亲想让拿它去典当行换钱治病,都被父亲喝止。
眼前这一幕,他见过太多次。
父亲什么事都可以由着别人,但唯独此事不行。
为此,当初伤了腿的父亲,甚至一直留下了隐疾,走路的时候仔细看去,都有点不协调。
“绣娘,我今晚就去亲自说媒,但这盒子不能卖,不是咱家的,只是我们代为保管。”
汉子刘壮苦涩着脸,“爹说人要守信,从我爷爷手里接过来的东西,到了我这一代岂能就这么把它卖了?”
“行了,这个破故事我早就不想听了。”妇人怒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那家人在没在都不一定。”
汉子耿直道:“在或者没在,那也是人家的东西,不止是我要保管,将来咱们的儿子也要保管……”
“刘壮,你再不想想你的儿子,你老刘家都要断子绝孙了,我看到那时候这玩意你准备让谁保管。”妇人都快被气哭了,“你要保管你去保管,我儿子绝对不接这破事!”
妇人说着便哭着离开。
刘壮无奈一叹,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孩子还在一旁坐着。
他心有愧疚,走过前去,在儿子身边坐下。
“爹对不起你。”
青年无奈的耸了耸肩,“是我没什么本事,到这年纪还要您二老帮着娶妻。”
“实在娶不了……”青年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就不娶了。”
无来由的。
汉子表情凝滞,如果儿子是那种好赌、想要什么东西就对父母死缠烂打,甚至是偷着把这东西卖了……大不了自己大怒,要是这盒子的主人来找,自己用命赔罪也行。
可正因为太懂事,所以他才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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